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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S+番外_第24章

    走。但站在这里较劲,便会被神像砸个正着。碎石不停地落下,庙宇似乎有坍塌的迹象,珀尔一面挥动着短刀劈开将要落在头上的乱石,一面同小珀尔在斗力。

    就在这时,庙宇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声,“珀尔!”

    小珀尔还沉浸在毁灭和复仇的愉悦中,并没有回头。

    珀尔忍不住扭头,见到赶来的狄俄尼索不知为何有着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翻转篮子,篮子里的人裹着棉布落下。珀尔用脚勾住落下的欧西纳什,把他挑向正朝这边跑来的狄俄尼索。

    千钧一发之际,珀尔松开了空篮子,跳着避过了倒下的神像。

    震耳欲聋的声响沿着大地轰隆隆地蔓延,几乎惊醒了半座城市里的人。珀尔在近处捂着嗡鸣的耳朵,晃晃脑袋,在踉跄中走了几步。

    “你还好吗?珀尔!”狄俄尼索的声音从碎石掀起烟雾中传来,听着似乎并没什么大碍。珀尔刚想回答,忽然感到面前气流被破开涌到一旁,鞭子在烟雾中凌厉地劈向他。

    鞭子后面,是小珀尔满是仇恨的脸。

    珀尔来不及回答,瞪大眼睛看着挥来的鞭子。

    就在他以为这一时大意的动作将会要了他的性命时,一阵白光自身后亮起。四周的一切在白光的照耀下开始变得缓慢,或者说,它们在珀尔的眼中速度变得缓慢。因为珀尔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拖着,卷如身后那诡异的白光中。

    白光大作下,珀尔能看到了小珀尔满脸错愕的表情,还有他身后正抱着欧西纳什朝这里跑来的狄俄尼索。珀尔看见狄俄尼索的嘴一开一合,在远处冲他喊着什么,但他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光亮在他的身边剥裂,绽放,然后向着狄俄尼索的方向流逝。

    也许,光能流逝的方向是相反的也说不定。

    在一片白茫茫的光亮,前进和后退都没有意义。方向是没有意义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连自我也变得混沌开来。

    珀尔呆滞地看着光点快速运动,直至将他包围起来。他在白光中漂浮,有什么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来不及细看。

    时间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年,珀尔觉得他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混沌的梦境,然后又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突然醒来。

    抽cu地浑身一震,珀尔猛地吸入一口气,然后从地上惊起。

    几乎只是一瞬,便换了个场景,这里没有废墟,没有庙宇,没有小珀尔,也没有狄俄尼索。

    触目所及,黄土沟壑纵横,天空是绯红如血般污秽混沌。珀尔站起,峡谷的风卷起脚底的细土,飘扬成雾状散开。空气里飘散着的烧灼的黄土味,如这片寂静,带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珀尔望着眼前无边无尽的黄土,低声呢喃。

    尘土卷过眼前,带走这句若有似无的呢喃。珀尔不安地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还握着狄俄尼索的短刀。他沉默地低头看了那把短刀半晌,最终将它收鞘重新置于腰间的剑套上。

    这时,于这广袤的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嘶吼的悲鸣。

    珀尔转身,这才发现,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圆顶建筑。

    白色的圆顶细腻如同皎洁的明月。圆顶的四周,白色的原石雕刻着姿态各异的丑陋怪兽,它们相互缠绕,围成一圈,望向四方。圆顶下是大型的长条建筑,高大的罗马柱撑起了屋檐,白色干净的墙体立于这片黄土之上,独有一种纯净的巍峨肃穆感。

    没有犹豫,珀尔朝那边走了过去。那是唯一有人声的地方。

    进入圆顶建筑,沿路走来全是机关,却已经被人破坏或打开的差不多了。没有鲜血,却有比鲜血更压抑的安静。踏在白色的地板上,低头可以看见地面映照出来的精美穹顶。圆顶建筑的高墙阻隔了墙外肆虐的风,然而在这一室的白色内,沉淀下的全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寂静。

    长长的通道,有光从窗户漏下来,勾勒着雕花的阴影,朝向建筑的深处。

    “啊——”又是那声近乎悲鸣的嘶喊。这下,珀尔甚至听到了刀剑相向的声音。

    抽出刀,珀尔快而轻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移动。

    窗外的光影交错落在珀尔身上,恍惚中,那雕花阑珊和那五彩的玻璃编织成一种近乎怪异的色彩。珀尔有一瞬间,似乎在其中一扇窗上,看到了那个曾经喜欢呆在黑暗的房间中,不停地变换着角色试玩着各种游戏的自己。

    但待他停下来,再次看向那扇窗,放眼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黄土。

    渗人的安静顺着皮肤攀爬入心脏。

    “啊——”那声从建筑伸出传来的嘶喊开始变得更加疯狂。

    破裂嘶哑的惨叫,撕裂了这浸溺在白色中的安静。

    透明的玻璃上,五彩的混沌闪现后又消失。

    珀尔怔愣地看着那扇窗,晃荡着后退了一步。

    “啊——不可能!不是这样!啊——”那个喊声终于变得清晰。

    几乎是瞬间,珀尔惊醒过来,再也不敢看向那扇窗户一眼,他转身逃也似地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四周的窗户走马灯般地闪过细碎的画面,时间和画面在光影中模糊成混沌。数千人的低声细语汇聚成无形的恐惧,在珀尔身后紧紧追赶着他。

    一路狂奔,直到碰地一声,撞开那虚掩的白色大门。

    珀尔喘着气惊慌不定地站在血泊内,身后的低语被阻隔在了门外,徘徊着不肯离去。

    门内,四具尸体流的血液染红了一片,珀尔呆滞地看着撑剑立于尸体中间,站于血泊之上的男人,张嘴,却讶异地说不出话。

    “你……”珀尔艰难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口腔潜入鼻腔,填满肺部,令人作呕。眼前的场景太过难以理解,珀尔跑出一身的冷汗在此刻冻得骨髓发凉,以致于他只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神官问过,此刻由珀尔口中问出,仍旧是无比的讽刺。

    就像是在嘲弄如此天真的珀尔,站在血泊中的男人颤抖着肩膀,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先是咯咯的轻笑,然后是放声的大笑。

    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盈满了恐惧的心脏。

    这有违所认知的常理。珀尔因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如此想到。

    什么是常理?

    常理就是习惯了的,常于身边存在的真理。就像黑白,就像时间,就像正义与邪恶。它们维持着秩序,监守着世界的运行,确保一切如常运作。

    那么什么是失常?

    珀尔觉得,所谓的失常,便是他现在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他看着在血泊中撑剑而立的男人笑着将那张脸转向自己,倒抽了一口气。

    纳奥西卡站在血泊中心,祭坛上的蜡烛还在跳动,他脚下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横七竖八的肢体散落在纳奥西卡的四周。那些手臂躯干上,穿着白色的袍服。染着血的精致袍服上有象征光明和正义的的金色丝线。那些丝线一半浸在红褐色的液体中,变成僵硬的,污秽的黑红色。

    珀尔朝前走了一步,液体滑动的粘稠响声在脚下哗啦作响。

    “这是哪里,你是谁?”

    有了之前的经验,珀尔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人就真的是纳奥西卡。

    纳奥西卡听到这个问题,一直看着珀尔的笑脸终于有了反应。

    “这里是哪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反问。

    那是张温柔的脸,却描绘着最扭曲的笑容。

    珀尔直视纳奥西卡的笑脸,觉得这人正处在崩溃的边沿。

    “我是谁?”重复着这个问题的人,似乎自己也拿不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珀尔,你还记得我吗?”珀尔见纳奥西卡恍惚的精神状态,主动试探地提问。

    “珀尔·莫提斯。”这是笃定的声音。刚还濒临崩溃的人仿佛刹那之间恢复了正常。珀尔却没有因为这肯定的回答而变得安心,相反,他觉得不正常。纳奥西卡从地上的缝隙拔起剑,一身血滴缓步靠近。珀尔立刻举刀,警惕地告知,

    “在我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无法信任你,如果再靠近,我就攻击。”

    纳奥西卡闻言在原地站住。

    他直愣愣地看着珀尔的眼神,让珀尔非常不舒服,

    “回答我,这里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珀尔重复了一遍问题。

    纳奥西卡嘴角弯起,轻笑着。

    珀尔没有急着追问,他看着纳奥西卡笑着低头扫视了一圈满是血的殿堂,然后缓慢地用残酷的声音宣布,“这里是未来。”

    “你说什么?”并非没有听清回答,只是不敢确信。珀尔难得反问。

    纳奥西卡没有理会,他径自地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在宣布,又或者只是在重复着别人的话语。

    “我是创造了未来,却没有带来希望的,令人失望的王。”

    “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未来。”

    纳奥西卡拖着剑在地上摩擦着前行。剑声发出的低鸣,刺耳尖锐,刺痛着人的耳鼓膜。

    珀尔忽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说他和狄俄尼索斯因为光柱的关系回到了过去,那么纳奥西卡便是通过光柱去到了未来。

    并不是每个未来都会有希望,也不是每个未来都是happy endg。但就算是未来,那也只不过是时间的一个阶段,它终会成为现在,然后在变成过去。至于是将他变成值得缅怀和纪念的过去,还是令人绝望的过去。全凭将会经历那段时间的人的决断。

    然而此刻面对这个未来,纳奥西卡和他的同伴,却不由地一致选择了失望。

    纳奥西卡的同伴甚至不禁对昔日的君主挥刀相向。

    人是无法理解没有经历过洗礼的正义。

    哪怕是正确,也会忍不住怀疑他的真实性。

    没有了邪恶的标杆,怎样的正义才是正义。

    纳奥西卡和他的伙伴走在一条他们从未试着去理解的道路上,宣扬着自己也无法肯定的理念。

    这条路会走到哪里,会经过哪里,他们全未考虑过。

    他们所畅想的,不过是一个叫做happy endg的分支结局。一旦结局不是如他们所想像,背叛的感觉爬上心头,他们便会慌不择路。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我是应该消失的存在。”纳奥西卡站在珀尔面前,一字一句地宣判自己的死刑。

    没有什么比一直相信的道路瞬间坍塌更来得让人绝望。如果注定是条死路,那么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努力到现在?

    放弃了肉体所享有的愉快,放弃作为个体的自由,为了大义,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一直那么相信着走到如今,却在只距离成功一步的距离,叫人发现这么戏剧的事实。

    纳奥西卡向珀尔举剑,宽窄相宜的剑身染着他国人的鲜血,滑落液体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这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活着光彩。

    珀尔正了正刀锋,微低下身子,他听纳奥西卡说,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第五十一章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珀尔看着纳奥西卡脸色阴郁地提剑走近,握着短刀的手微微被汗水浸sh。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刚才奔跑中惊出的一声虚汗仍未干透。此刻镇定下来,刚才那心悸的感觉余韵未散。皮肤上sh冷一片,空气附着在上面,令人心底毛骨悚然。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非常。但纳奥西卡的状态更令人担忧。

    珀尔握着短刀警惕,以为对方会猛地持剑来个扑杀。

    谁知纳奥西卡却只是提剑,慢慢地走过了他的身旁,然后又如行尸走肉般朝那扇门后的连廊走去。珀尔转身,见纳奥西卡前进的方向,看到那扇们便想起了刚才的景象。于是珀尔立即反手,一把握住了纳奥西卡的右手,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别去那里”

    纳奥西卡回头,表情困顿且不在状态。珀尔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然不住稍微放缓了语气,解释,“那里有些不对劲。”

    两人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纳奥西卡眼神平静地看着珀尔,任自己的手被握着,

    “我知道那里。”

    出乎珀尔意料,纳奥西卡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在那里看到了我的过去。”

    珀尔吃惊的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纳奥西卡在珀尔愣神间,抽出手臂,没有看珀尔,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要去那里看,我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珀尔闭上嘴巴,无言以对。他的面前是四具尸体和一片血泊。这个殿堂内,祭坛的两边除去雕塑,还有着自上而下沿着墙壁缓缓留下的泉水。源源不断的流水透明清凉,声音清润地滑落在漂着些许绿色浮萍的小池中。

    水池的外面是蔓延到池边的血液。

    清的清,红的红,干净与污浊在一池之隔间,形成一种令人昏眩的对比感。

    珀尔不是没见过尸体,也并非没杀过人。尽管告诉过自己这些不过是rpg,但杀人时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杀人后对人格造成的影响又是如此的明显,如果只是自欺欺人,恐怕珀尔也无法在这里支持这么久的日子。接受自己的所做所为远比要欺骗自己难,效果更是不确定的。但珀尔选择了接受。

    有句话这么说,我们所做的,决定了我们以后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本来早已学会了接受这样场面的珀尔,却感到恶心。精神上的恶心刺激着胃部牵动着心脏。黑白得泾渭分明的方形地板也有如旋转般,带动着视野变得晃动。

    珀尔觉得难受,他的喉咙在烧灼,就像有什么正从身体内被渐渐抽出来般令人作呕。

    扑到一旁的清池,半个身子摔在池子里,溅起一波清水,珀尔胡乱地在里面洗了把脸。冷水击面,身体受刺激清醒过来,皮肤上还残留水流的刺骨冰凉,但意识却仍旧有些混沌不清。那感受,如同灵魂和那层厚厚的躯体,还有那皮肤并非一体般隔着厚厚的隔膜。

    有什么不对劲。珀尔意识到。

    但究竟是他不对劲,还是这个地方不对劲,混乱间珀尔也拿不准。这晕眩来得突然,他扶着墙壁起身,身体遵循潜意识里做着的离开的大殿决定走向了那扇更加令人疯狂的门。

    一步一晃,一步比一步艰难。珀尔在浑身刺痛般地烧灼感中走到了那扇门边。

    门是虚掩着的,根本没关,甚至只要轻轻一推,它就嘎吱一声开了。

    纳奥西卡在连廊上一扇扇地查看着那雕花的琉璃窗,试图在上面找出自己造成如今这种未来的原因。珀尔无法辨析此刻纳奥西卡脸上的表情,也许他在着急,也许他在不解,甚至愤怒,但珀尔什么也看不清了。视线在晃动着变得模糊,珀尔在倒下前,感到纳奥西卡的脸转向了他。

    珀尔错乱间只能祈祷,但愿纳奥西卡查看了半天,别是得出一个该干掉自己的结论。

    然后他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倒和醒来都好似只有一刹。

    外面的天依旧绯红的浑浊。珀尔侧头发现,纳奥西卡的袍子正从身上滑落。他撑着上半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靠在一旁的纳奥西卡眼神空洞,见珀尔醒来,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

    “醒来了。”

    珀尔掀开袍子坐起准备说话,然而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脸上像糊了一层硬皮。用手一摸,一手的红色血痂。

    “我以为你会趁我晕过去顺手干掉我,而不是甩我几个耳光。”珀尔虚弱地开玩笑。

    纳奥西卡瞥了他一眼,“你晕倒前头上在不停地流血。”停顿一下,对方用不确定地语气补充到,“但我找不到伤口。”

    珀尔闻言,忍不住又用手摸了摸满是干掉血皮的脸。

    “血是从你的皮肤里渗出来。”纳奥西卡发言愈加惊悚。

    珀尔耸耸肩,接连着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彻底淡定了,靠墙挨着纳奥西卡而坐,明知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却提不起劲起身在去门的那边洗把脸。

    “你没杀我。”珀尔有些好奇。

    “你已经死了。”纳奥西卡指着一个方向,“我看到了你的尸体。”

    大概觉得这个发言比刚才更加难以让人理解,纳奥西卡又说,“在这个时间里。”

    珀尔干笑两声,不自主地朝纳奥西卡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立刻飞快且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尸体感兴趣。下意识地,珀尔转而看向那扇门,问

    “愿意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你已经猜到了。”纳奥西卡的声音不止冷漠连口气也不善起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珀尔笑了笑,没有恶意那种。他的眼神和语气都相当平静。这令纳奥西卡略有些暴躁和不安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后脑抵在墙上,纳奥西卡依着墙,无声地长吐一口气,

    “我只是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死了。”纳奥西卡现在的声音已经是相当平缓,但却还是掩饰不住那浓浓的困惑。“他们想杀我,换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不想死,所以我先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珀尔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应话。纳奥西卡的脸在琉璃的光下被映照成斑斓的色彩,看得人眼花缭乱。珀尔很难说,他刚才是不是暼到了纳奥西卡一瞬间疲惫和失落。因为那张脸转眼就恢复了珀尔所熟知的那个纳奥西卡该有的模样。

    两人在未来,在这条其妙的连廊中,沐浴在旧日的时光里安静地坐着。偶有风带着尘土在窗外呼啸过发出呜呜的响声,也只是令这旷大的安静更加宽广寂寥。

    珀尔将头往身后的墙上轻轻一磕,望着那琉璃窗后颜色各异的尘土,呼出一口无奈的叹息。

    “既然你不打算杀我,我也不打算杀你,那么我们干脆来来谈谈你感兴趣的过去吧。

    第五十二章

    两人坐在长廊上倚墙并肩,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般随意交谈。背后靠着的墙壁冰冷僵硬,完全依在上面并不舒服,珀尔盘腿坐好,右手手臂抵在自己的腿上,撑起侧脸看向纳奥西卡。他随便捡了一句话打开话匣子,

    “我遇见了小时候的你。”

    珀尔说的,是他前段时间呆的那个时空。纳奥西卡闻言看向了他。对于珀尔来说,那次相遇不过是数十天前的事情,但对于纳奥西卡,那次的相遇却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纳奥西卡的心中,一种名叫怀念的情感悠然而上,但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挫败。两人此刻坐在此地,物是人非的挫败感格外强烈。

    虽然比刚才,纳奥西卡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他仍旧脸色苍白。面对珀尔,他有着不可名状的愧疚感。

    纳奥西卡原以为他的道路才是正确,但斩杀了珀尔后的未来却仍是如此的糟糕。

    也许他,才是阻止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人……

    纳奥西卡的心中不止是愧疚,还有一种被称作失败的负罪感。

    轻微眨了下眼,他垂低眼眸,像在做最后的狡辩般轻声说到,“我保证了我的诺言。”

    珀尔知道纳奥西卡指的是作为救他性命而交换的那个诺言。

    “是啊,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珀尔眯眼,红如晶石般剔透的眼里满是无奈的笑意,“要跟你说句迟来的谢谢吗?”

    纳奥西卡停顿一下,小幅度地摇摇头,“不需要,只是一次帮忙,而且不管怎样,到最后你还是死了。”

    这都是他的错。纳奥西卡想。

    珀尔平静地听纳奥西卡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胜利或者说愉悦的笑容。纳奥西卡就坐在那里,自开始说话起便一动不动,甚至连坐着的姿势也是僵硬的。珀尔看着他,却看不出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珀尔知道,纳奥西卡正在努力地抑制他心底汹涌的情绪。

    当来自情绪的刺激太过丰富时,大脑因为需要处理这些情绪,而分不出太多余裕去协调身体。身体会变得僵硬,大脑会变得混沌。纳奥西卡显然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尽管他板着个脸,克制着情绪。如果不是珀尔靠得近,打量得仔细,也许他也不会发现纳奥西卡的端倪。

    细细打量纳奥西卡,珀尔和他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话的机会并不太多,仔细看着对方,冷静地交谈还是在草原上见面的那一次。

    不知为何,也许是昨日与今日因为时间的玩笑变得咫尺之近,让珀尔一时间无法适应。也许是纳奥西卡的态度过于温和,令珀尔自己许久未这么平静。总之珀尔生不起起来,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杀了他的人,他也无法大发雷霆。

    珀尔看着这个男人,甚至有些同情。

    面对既定的失败与未知的道路,纳奥西卡也会恐惧,因为即使赢了也并不代表胜利,窗外的世界便是这场游戏的结局说明。

    那么自己呢?

    珀尔在同情纳奥西卡的同时,也在问自己。

    据纳奥西卡所说,他可是死了啊……

    是完成任务后死了,还是……

    怎样也没关系了,因为根本无法确定。

    去看看自己的尸体?

    尸体也只是尸体而已,既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谈谈过去也只是束手无策下能够想到的唯一可以做的事。

    令珀尔惊讶的事,纳奥西卡没有反对。

    “我输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珀尔复杂地看向纳奥西卡,他对于输赢的概念与纳奥西卡不一致,应该说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与纳奥西卡不一致。但这个事情他不能与任何人提起,他能谈起的过去也只有纳奥西卡的过去。“你说过未来不应该属于我这样的人,你赢了不正好吗?”

    “我不想要你输,我只是想要赢。”纳奥西卡的声音变得如同呼吸般轻,有种释然或者说放下芥蒂后的温柔与平和。“我只想赢得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更好的世界。”

    “我……从来不想你死。”

    如此圣母的发言,换做从前珀尔也许还会嘲笑一番说哪有不流血的将来,但现在同样的话被纳奥西卡以一种恳切,甚至是不知在恳求谁的语气说出来,珀尔却产生了一种奇怪又复杂的情感。

    “你不想我死?”

    也许是难以相信,珀尔不自然地便用了疑问的语气。

    纳奥西卡面对这样的置疑,发出纯粹的轻笑,

    “要是问我,我喜欢你的做派,你的思想,你的手段吗?不,我厌恶。”纳奥西卡在自问自答。

    他的声音放得轻缓,听不出恶意和厌倦,“我讨厌你,但要说我厌恶你,甚至严重到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地步吗?不,我希望你活下去,去见证我的正确。”

    真是个骄傲又固执的人。珀尔无奈地看着纳奥西卡。

    纳奥西卡毫不避讳地与珀尔的目光接触,“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你是对的,世间的恶,也许唯有用恶才能得到制衡。”

    珀尔惊讶地回头,纳奥西卡目视前方的琉璃窗,笑了笑,“但,我一直想找一条更好的道路,一条即使不用恶也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不过不可否认,有时你的方法的确更加有效,也更加便捷些。”

    珀尔听着忍不住轻笑,

    “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比较好。”

    珀尔从未想过他能从圣光附体的纳奥西卡处得到一句肯定的评价。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而能从这个拥有如此理想,背负如此沉重担子的纳奥西卡口中说出,就已经是意义非凡。

    “我只是在管理着人的欲望罢了,而你,你是在想创造着未来。”珀尔忍住笑,生硬地将笑声转为轻咳,然后轻声评价。他说的也是事实。珀尔·莫提斯擅长的是人心与人性。

    而纳奥西卡却看到了未来。

    尽管着未来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听到珀尔的话,纳奥西卡也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很快那吃惊变成会心的一笑,然后又变得有些苦涩

    “我总是看不透你。”纳奥西卡摇头苦笑,“十多年前对我说出‘错的永远只会是人而不是正义’的是你,告诉我‘错误和正确只有站到终点才能看清’的也是你。就算现在你说你其实挺欣赏我,我也已经不惊讶了。”

    珀尔不说话,纳奥西卡却像是忍不住般问到,“那么现在你看到未来了,你还认为我是正确的吗?你不想趁着现在杀了我吗?也许,这个未来还能改变。如果是你的话我……”

    纳奥西卡话音渐弱,终究还是无法说出那句‘如果是你的话,死在你手上也无所谓。”

    他并不畏惧死亡和失败,但失败的苦果实在难以下咽,更何况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他最终闭上了嘴巴,选择沉默不语。

    面前的琉璃窗依旧是走马灯地在播放着过去,似乎除了珀尔本人没人能看见他的过去。面对过去,珀尔抿嘴,眼眸下垂,思索后笑说,“你知道吗?这都会成为过去。”

    “不管是好的,有或者是不好的,正确又或是错误的事情,它们都会成为过去。未来也会成为过去。”珀尔直视纳奥西卡的眼睛,“记得我说过吗?没有人知道终点有什么,所以你才要站到终点,只有站在那里,你才能决定下一步的方向,一个更正确的方向。”

    那日草原的微风徐徐从琉璃窗中吹来,珀尔面前的窗户出现了那日与小纳奥西卡在草原上对话的情景。

    草浪滚滚,犹如长河。反复不灭的波浪中不停的有草叶被风压倒然后又随之扬起。

    “事实上,除了神,没有人可以从时间的一直看到世界的终结。现在的匆匆一瞥又能决定什么,也许在这一刻我们的决定是错的,但在未来也许它就变成了对的。”不管是理论还是信仰,都有适合于它的时间和地点,天时地利人和在此刻创造的正确与胜利也许是有用的,也可能是无用的,但谁又能肯定以后的事。

    “即使我的胜利令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纳奥西卡轻声问。

    “你会是为了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而存在的人吗?”珀尔反问。“你信任我,而我,也相信你。”

    纳奥西卡也许是这个世界上珀尔·莫提斯最不赞同的人,但他却也是最不会伤害这个世界的人。一切的正义与邪恶,都缘于对这个世界深沉的爱,以及这个世界所带来因缘际会的感谢。

    毕竟是所有的经历,造就了今天的存在。

    “如果你想要我杀死你去改变什么过去的话,那还是算了吧,过去该是怎样就让他怎样,没有过去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们。我从不对过去说后悔。”珀尔拍着纳奥西卡的肩膀,看见他没有伸手拍开,又笑着微微用力。“而且你也不想死对吗?”

    看着纳奥西卡紧皱的眉头,珀尔笑到,“我也不想死,谁又会心甘情愿去死。我们是在追求一条更美好的道路又不是在追求英雄情节。”

    “谁也不希望努力了一辈子,活到最后却看不到个好结局。”珀尔抓了抓因为血痂干掉而有些发痒的皮肤,吊儿郎当地对纳奥西卡玩笑到,“我就认为我值得一个happy endg。”

    “……你死了。我看到了。”

    “有时候眼见也不能为实。”珀尔狡黠地一笑,“也许我没有呢。”

    纳奥西卡奇怪地看了珀尔一言,又实在想不出珀尔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信。最后他看着珀尔那张熟悉了的脸,点点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珀尔听了这句承诺差点没大笑出声,但好歹纳奥西卡也是一番善意,且表情真诚地在承诺。所以他也只是跟着点头,“我相信你,你从来都是个守承诺的人。”

    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