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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美人计坑苦殿下

    “锦璃,先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殿下坐在这里看舞,已是最好的解释!”

    御蓝斯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不禁怀疑,她已知道些什么。

    恐怕,以她的聪慧,就算不知,凭猜测,也已然猜到了八九分。

    舞仙在台上俯视着两人,纵然一身纱袍难以蔽体,依旧行礼从容。

    妆容精致的圆润面容,眼尾细长上扬,额角一缕发丝,盘成黑亮妩媚的人字发圈,像极毒蛇吐出的芯子橹。

    “参见王妃娘娘!”

    “舞仙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

    锦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发现她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威严雍容之气。

    而那威严雍容,是出自一个人,一个让锦璃曾钦佩,如今却恨之入骨的人——莲央太后。

    锦璃莞尔扬起唇角,忽然觉得,这招棋,越来越妙。

    这女子八百年前,锦衣夜行,抛弃血族最美的皇子,去游历天下,魄力与勇气过人。

    瞧这一举一动……她还被莲央太后悉心过,想必头脑也练就到出人预料的地步。

    堂内的灯,轰然煞亮,锦璃微眯了下眼眸,辨清了舞仙的真容,不禁诧异失笑。

    这位安女浓厚的妆容,也是异常精妙的。

    眼皮上不知贴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单眼皮,变成了深邃的双眼皮,营造出妖媚的异域风情。

    这低矮的鼻梁两侧花了浓重的阴影,显得鼻梁挺直漂亮。

    唇脂厚厚地越过了唇线,显得双唇格外饱满。

    短粗的脖子上系了一朵紫色绢纱珍珠花,脖子被分成两段,就显得格外修长。

    高高的发髻上,一团红紫相间的鸟尾发饰,随着举动,一身舞衣与鸟尾发饰飘逸地轻动,妩媚已极。

    然而……这样的妆容是不能细看的,否则,会探究成瘾,忍不住挖掘她的真容。

    锦璃平日都是素颜,懒得去在脸上糊一层厚厚的东西。

    若妆容太娇艳浓厚,御蓝斯都在吻她之前,开一堆玩笑,揶揄她那唇脂、胭脂会不会有毒。

    她忽然发现,女人的打扮,也需得心计。

    否则,她家夫君怎会细赏这女子这么久,又怎会钟情她百年?!

    不管她真容如何,千年以前,能长成这副模样,已然是顶美的女子。

    回忆没有形状,藏在他们心里。

    她苏锦璃看不见,摸不着,更猜不透,心底只无法遏制地刺痛,痛得无以复加,才发现自己聪明一世,竟也有无力之时。

    看到眼前一幕,她不只是想杀人见血,还想将御蓝斯撕碎。

    再如此下去,她会在勾心斗角里,迷失了自我,变得面目可憎。

    舞仙似笑非笑地瞧着锦璃,命令下人,“给王妃娘娘上茶,听闻娘娘喜欢喝花果茶,为了恭候娘娘大驾,我这里每日都备下些。”

    “如此盛情,本妃怎好拒绝?端上来尝尝吧!”

    两个女子,忽然就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温声笑语地谈起话来。

    御蓝斯却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锦璃一眼不看御蓝斯,宾至如归般,慵懒靠在椅背上,肩膀,手臂,修长的腿儿,完全放松下来。

    两杯茶端上来,放在御蓝斯和锦璃之间的小圆几上。

    锦璃刚端起茶盅,忽觉冷风扑面……

    竟是御蓝斯的一掌打了过来……

    茶盅爆碎在舞仙脚下,她不得不后退两步,离得锦璃远了些。

    “只说话,茶就别喝了。”

    锦璃悻悻冷笑,“殿下这是何意?许你来看歌舞,不许我来喝茶?没道理呀!”

    舞仙忙又端来一盅,放在她手边,“王妃娘娘慢用!”

    锦璃却没有再端茶盅,只赞赏笑了笑。

    “果然是位精妙的美人儿,比殿下从前的八位王妃都好!也比那些个方羽珠呀,以及什么尾巴美人儿,体贴周到又温柔。”

    她一番话颇似由衷,又似嘲讽,然而,她嘲讽地却不是舞仙,而是自家夫君,御蓝斯。

    “昨儿之煌殿下还对我说,舞仙姑娘国色天下,与我家夫君两情相悦。今日一见,本妃愈加确定,除了舞仙姑娘,再没有其他人,得我家夫君建造这座莫黎城。”

    御蓝斯似被当胸打了一圈,周身闷痛。

    舞仙本是要报出身份,给锦璃一个下马威。

    台词被锦璃说了去,她便哑了。

    长活千年的她,素来自恃力量深厚,身份特殊,冷傲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些年,游历四方,她也见惯了俗世,更是自诩如仙似魔,傲然于世,无所不能。

    然而,眼前这位不施脂粉,却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只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貌,还

    g从容不迫。

    她如此一番夸赞说得不疾不徐,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舞仙只能道一句,“娘娘谬赞,舞仙实不敢当!这些个体贴周到,也是当年服侍殿下时养成的,殿下是位极为挑剔的男子,稍有差池,舞仙就会受到重罚。”

    说着,她状似羞赧地低下头去,当着锦璃的面,眼神便妩媚如丝地看了眼御蓝斯。

    “当然,殿下那些所谓的重罚,也是……女子最为期盼的。”

    锦璃揶揄看向御蓝斯,以眼神警告她,从此再不要碰她。

    御蓝斯头痛地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境况下,多做解释,只怕会让舞仙越描越黑。

    如他所料,舞仙便开始出招,开始卖力地描画。

    “娘娘不要因殿下一身脂粉气,怪殿下。刚才,殿下进来,是舞仙想到从前,情难自控,所以才……抱了殿下,吻了殿下。”

    锦璃耸肩,“本妃没有怪他,也没有怪你。”

    “可舞仙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殿下是个正常的男子,与所有男子一样,会犯最正常的错误,尤其,我们从前朝夕相处,亲密如夫妻,所以,,难免……会……做出出格的事。”

    锦璃耐心地听着,笑纳她的辩解,好一句呀!

    “御蓝斯,你做到如此地步,恐怕是无话可说了吧?!”

    御蓝斯已然脸色暗黑,只剩得一双眼睛血红,他想从锦璃身上寻到吃醋恼怒的痕迹,却也只有进门那一瞬,她是怒的……

    这一刻,她像是听别人的故事,打趣一对儿与自己无关的恋人。

    而舞仙就眼神甜蜜地幽幽望着他,只当锦璃是路人。

    这一幕太诡异!

    女人的情战,到了这一步,他前所未见,也无从掌控。

    “舞仙姑娘和殿下的事,本妃都在史书上看过。本妃想问一句,这史册上所记载,可是属实?”

    舞仙自嘲笑道,“舞仙何德何能被载入史册?!不过……史官们是不会对后世臣民撒谎的。”

    “可笑!我家夫君的情史,我竟是通过情敌和史书才弄清楚。”

    御蓝斯咬牙握住双拳,担心她憎恶,强忍着没有碰她。

    “锦璃,此事是我不该隐瞒……我们先离开。”

    锦璃没有理会他,对舞仙钦佩一笑。

    “我家夫君对我并未完全尽心,可见是对舞仙姑娘余情未了。所以,舞仙姑娘,你赢了!”

    御蓝斯勃然大怒,惊得猛然站起,“苏锦璃,你胡说什么?”

    锦璃无辜挑眉,“御蓝斯,你是被我踩到尾巴?还是,戳中了心事?嚷嚷什么?”

    “你要抹杀我们的过去吗?”

    “哼哼……人家舞仙姑娘的身子,你是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吻也吻了,‘你们’的过去,我苏锦璃可不敢抹杀,更何况,有座屹立不倒的莫黎城在此为证!”

    “你听她信口雌黄,却不肯信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信你?”

    御蓝斯一口血堵在心口,差点要喷出来。

    “既如此,本王也无需辩解!你若相信本王,不需任何解释,你若不信,本王说再多,你也不会信。”

    “哈哈哈……这么说,还是我苏锦璃冤枉了你?!”

    “本王肯为你苏锦璃赴汤蹈火,肯为你灰飞烟灭,我们有孩子,有家,有我们需要守护的誓言,为何你非要如此曲解?”

    御蓝斯雄狮暴怒,张牙舞爪,怒火熊熊,咆哮声震耳欲聋。

    锦璃却慵懒歪坐在椅子上,姿态都不曾变过。

    她泰然端详着自己浅橙色的指甲,对与蓝斯冷哼,“我曲解?”

    “御蓝斯,我身上戴着你的连心手镯,可我刚才站在你背后,你都不曾察觉,你在想什么?嗯?”

    “我……”

    “你想你们曾经的花前月下?还是在想,你们从前一起捕猎人类,一起吸血的快乐?我不是没有被男人背叛过,也知道吸血鬼是怎么生活的。”

    “我是在想,如何把这个棘手的女人打发掉,如何让她滚得远远的,不去伤害你和孩子们!”

    锦璃撇嘴哼笑,“男人的狡辩,总是冠冕堂皇。换做是我,看到美人一舞,我最先想到的便是从前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再想如何把她扑在地上,恣意疼爱一番。”

    “苏——锦——璃!你忘了本王昨天对你说过的话吗?”

    “你心里只有我,你想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如何爱我?!哈哈哈……八百年前,你一定也对这位姑娘说过同样的话吧?!”

    “你……你……不可理喻!”

    “切……有被我戳中了!”

    锦璃嗤笑,与他争吵地口干舌燥,端起果茶就要押一口。

    那茶盅却又被挥来的大手打在了地上。

    舞仙忽然有

    种中计的错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她此来,已然笃定,两百年相守,旧情深厚,谁也无法取代。

    然而,御蓝斯的每一句咆哮,都刀刃般刺在心口上。

    舞仙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在御蓝斯开口之前,她忙抢先解释。

    “娘娘息怒!娘娘也莫要妄自菲薄,殿下心里若没有娘娘,又怎会允许娘娘为殿下生儿育女呢?”

    “你不是也有个孩子么?”

    “孩子?!”御蓝斯愕然,“苏锦璃,你何时学会的添油加醋?我和舞仙何时来的孩子?”

    舞仙忙道,“殿下忘了吗?那孩子——御殊,是我和殿下在很久以前,选中的人类孩童转变的,我们当时耐心地甄选了上千个孩子,殿下就为弥补我不能生育的缺憾。”

    御蓝斯震惊,脑海里有某些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锦璃忽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崩碎,每一根筋脉都在拧绞着,剧痛地打成了死结。

    她手脚冰冷,讽刺盯着御蓝斯,笑颜却维系完好,无丝毫改变。

    舞仙看了眼锦璃,继续说道,“那孩子长得像我,也像殿下,是我们黑棺,一起转变的他,那细节……就不必舞仙对娘娘细说了吧?”

    “当然不必。”

    因为,锦璃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话要说。

    其实,她本来,是去书房,好好与御蓝斯承禀这件事的,眼下,是不可能了。

    “听说,舞仙姑娘要令公子参加诗画会,画你和殿下曾经的花前月下……”

    御蓝斯完全记起来,越是不可置信。

    那孩子已然活了八百年,就算有孩童之容貌,也不再是孩子,舞仙怎把他送去学堂?!

    学堂里都是拥有精纯之血的孩子,还有狼人,以及人类的孩子……纵然护卫防备严密,却不一定每间寝居都顾得上。

    锦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御蓝斯,见他怒火里透出阴沉的杀气,忍不住多问舞仙一句。

    “舞仙姑娘要母凭子贵,当溟王妃?”

    舞仙忙俯首,恭敬的态度,却是滴水不漏。

    “不,娘娘误会了,舞仙此来不求名分,不求地位,只求每日能与我儿见殿下一面,舞仙无意为非作歹,所以,也断然不会伤害娘娘和两位小世子与小郡主。”

    她苏锦璃,竟是遇上了一位千年高手!

    “舞仙姑娘不愧是殿下爱上的,有骨气,有魄力,有心计,还懂进退,不像几日前的肃娴,也带了孩子前来闹,却是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舞仙这才发现,自己精心谋划多时的计谋,已然惊不起波澜。

    眼前的女子,看似眼底澄澈,甚至近乎率真,笑颜绝美的无丝毫污垢,却比任何一个长活千年的吸血鬼更理智。

    “肃娴……她是……”

    “她是一位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生下的孩子,与殿下相似到极致。太后只派你过来,没有对你提这件事吗?”

    舞仙就看先御蓝斯,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怒火与妒恨。

    “你说过,此生此世,你死也不会和那些拥有精纯之血的吸血鬼孕育子嗣的。”

    “舞仙,你有权指责本王吗?”

    锦璃看好戏似地,挠了挠眉梢,没有再做说明。

    “舞仙姑娘为殿下痴情八百年,不管你为何事而来,殿下都该有所补偿。殿下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说完,锦璃站起身来,抚了抚裙摆,似生怕沾染什么肮脏的灰尘,转身出去,上了马车。

    御蓝斯听到马车远去,才对舞仙开口。

    “本王答应你的事,都已做到,现在,你马上放了淳于夫妇!”

    “你给我解释清楚,肃娴是谁?那孩子又是谁?否则,我死在你面前,你一辈子别想见到你最得力的臣子!”

    御蓝斯早已忍无可忍,大掌化为利爪,精准扣住了她的脖颈,“舞仙,你绑走淳于夫妇,纵容御殊入学堂,这已然是死罪!若你不想死,马上命人把淳于夫妇带过来!”

    舞仙脸色涨红,脖颈地咔咔地响。

    她气怒交加地凝视着他,不敢相信,他眼底竟除了杀气,无半分思恋。

    “溟,你还在恨我么?当初我不嫁给你,是不想拖累你,凭我这样一个被转变的女子,有何资格当你的王妃。”

    “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为何回来?因为本王迎娶了大齐公主,因为本王如今已经是可独霸天下的溟王,所以,你又到本王面前来,把曾经的绝情,粉饰为痴情?!”

    御蓝斯说完,愤然将她推在地上。

    舞仙按住脖颈,不敢再激怒他。

    八百年不见,他再不是从前善良,懦弱,敦厚,痴情的皇子,而她,也学会了步步为营。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她懂。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都是真

    心爱你的,溟!今日出此下策,只是想见你一面,我没想到,苏锦璃会跟来。”

    御蓝斯可完全不相信,她的“没想到”,锦璃来的太巧合。

    “还不放人?!”

    舞仙只得命令,“把淳于夫妇放了。”

    冷风回旋,淳于夫妇从舞台一侧的通道里瞬间奔出来,见御蓝斯森冷地盯着歪在地上的女子,忙上前行礼。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淳于爱卿与夫人受惊了。”

    “殿下,臣妾被抓时,感觉到羿儿在学堂里传来的牵引剧痛,恐怕,羿儿遭人威胁……”

    御蓝斯担心地剑眉微凛,“他可有危险?”

    “现在没有,这会儿羿儿人在王宫。”

    御蓝斯恍然大悟,原来,御殊在学堂里使了手段,才把锦璃引来的。

    “夫人去王宫接羿儿吧!”

    “是,殿下!”淳于夫人看了眼夫君,忙起身奔出去。

    御蓝斯在舞仙身前阴沉蹲下来,“你若再敢以这种伎俩威胁莫黎城中的任何人,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不等舞仙开口,伟岸的身躯肃冷阴沉地一转,厉声命令。

    “淳于荣,带人前往学堂,缉拿一个叫御殊的孩子,他一头栗发,与本王眉眼相似。万一有孩子被他威胁伤害,可当即斩杀!”

    “臣遵命!”

    舞仙在地上坐起身来,阴冷扬起唇角,却没有说半句阻止的话。

    吸血鬼奔跑飞速。

    锦璃回宫,穿过花园,正要返回孩子们作画的凉亭……

    淳于夫人已然找到了淳于羿,而且,拖着他离开了凉亭,一边走,一边戳着他的脑门呵斥。

    素来一丝不苟的淳于夫人,竟头发乱碰,衣衫狼狈,裙角上还染了些血污。

    锦璃不想她尴尬,忙命护卫都退下,也藏到了一处假山后,不禁疑惑于她的一身狼狈。

    “在学堂里不学好,尽是结交狐朋狗友,学得些骗人耍赖的本事!回家给去跪祠堂,何时跪得明白,何时出来!”

    淳于羿被又打又戳地,哇哇大叫,连连抱头求饶。

    “娘亲,我没结交狐朋狗友!”

    淳于夫人怒不可遏,全然没了平日的端淑仪态,卯着儿子的屁股很踢一脚。

    “你还狡辩?!”

    “娘亲,是真的……是那御殊在学堂里找上我的,给了我那幅画,还说,我若不拿来给王妃娘娘看,爹和娘就被他娘亲杀了……再说,我哪敢伤害王妃娘娘?”

    淳于夫人狠狠地挥巴掌,打到了淳于羿的背上去。

    “死小子,你还不敢?若不是因为你,娘娘能去那种地方吗?”

    “我真的只是拿画给公主瞧,求公主想想法子。我们本也想好了,求弥里凌一相助,杀了那御殊,可王妃娘娘下了命令,不准我们出宫。”

    锦璃见她全然不相信淳于羿的话,又要挥手打,忙从假山后出来。

    她在歌舞坊里那番斗智的魄力,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心累累重伤,脸色也苍白地不见血色。

    身心俱疲的身子,踏上蜿蜒的鹅卵石路,不慎踩到裙裾,竟差点摔在地上。

    u子两人见身前有人趔趄,忙抬眸看去……

    锦璃忙稳住身子,自嘲笑道,“瞧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竟连走路也站不稳了。”

    淳于夫人不敢猜想她心底的痛,忙扯着儿子跪下去。

    “娘娘恕罪,刚才……”

    “羿儿是好孩子,他没有说谎,姐姐别苛责他。再说……那女子,本妃是迟早要见一面的。”

    “娘娘,刚才臣妾与夫君被那女人绑在地牢的橡木箱子里,所以……殿下才去见那女人,娘娘不要生殿下的气,若为此伤了和气,正中了恶人j计。”

    “我没生气,姐姐起来吧!”

    锦璃安慰说着,上前握住淳于夫人的手。

    “姐姐别这个样子出宫,孩子们若见了,不知要如何担心。我带姐姐去梳洗。”

    淳于夫人犹豫,也怕孩子们被吓坏,忙应下。

    锦璃担心地看向淳于羿,慈爱摸了摸他的头,“那小吸血鬼力量几百年,恐怕正等着伤羿儿,羿儿就暂别去学堂了!”

    淳于羿顿时兴高采烈,他正不想走呢!

    “是。”

    “去亭子里和公主一起练画吧。”

    淳于羿如临大赦,行了礼,就揉着屁股跑了去。

    锦璃陪淳于夫人刚入寝宫,寒冽便跟了进来,“王妃娘娘,王爷宣召你去书房。”

    宣召?他对她训话,何时用得着宣召?

    “我正忙着!”

    “可是……”

    锦璃再不理会她。

    寒冽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下了。

    书房内,御蓝斯刚坐下,淳于荣便进来。

    “殿下,学堂里出事了。”

    “御殊伤了孩子?”

    “这倒是没有,只是学堂里和学堂门口洒满了这样的画。”

    说着,他命护卫把收集来的画纸,全部呈上去。

    御蓝斯展开画纸,上面一副,一副,都是他曾遗忘的过去。

    不只是锦璃讽刺的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甚至,连如何于黑棺中主转变御殊,都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画工异常精湛,无论神韵,还是线条,都足以堪称完美。

    因为,这孩子……是他培养出来的。

    他给他取名“殊”,当初,他认为他是他和舞仙最特殊的子嗣。

    今日,御殊却特殊到,学会了拿笔杆子来诛杀他!

    淳于荣看了眼御蓝斯的脸色,“殿下,太后身边的总管嬷嬷,还亲自去了衙门,要接走御殊。御殊手上有太后的免死金牌和特赦令,他以身份压制臣等,出言恶劣。特赦手令上写着,不伤人害命,不得抓捕。”

    御蓝斯愤然掀了桌案,头痛地捏住额角。

    太后这是拿他鲁莽愚蠢的过去,惩罚他呢?

    “暂放他回去歌舞坊吧!”

    “王妃娘娘若知道,恐怕又会误解的。”

    “本王自会对锦璃解释,你们先退下吧。”

    “是!”

    淳于荣出去之后,寒冽才进来,“殿下,王妃娘娘说……她正忙着!”

    “忙着?她在忙什么?”

    “淳于夫人一身狼狈,王妃娘娘忙着陪她更衣梳妆。”

    御蓝斯无奈地沉声一叹,示意他退下。

    他重新掀开画纸,舞仙和御殊的笑颜刺进眼帘内,曾经,他那样爱着她们u子……

    她们残忍拒绝,抛下他,从此远走高飞。

    既然相爱过,为何相杀?!

    那段过去,像是亡命天涯,他甚至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迫迎娶第一位王妃……如果那时她们回来,他定然毫不犹豫休妻,给她们应有的名分和地位。

    但是现在,不可能!而且,他也不能任她们为所欲为。

    “寒冽……”

    “殿下!”

    “盯着舞仙歌舞坊,任她们u子施展伎俩,不要阻止,本王要让天下人看清,有资格当本王王妃的,只有……苏锦璃!”

    “是!”

    晚膳家宴,一团人围桌而坐,与平日一般,有说有笑。

    大家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异样。

    御胭媚画鸭子和鹌鹑的事,被大家拿来开玩笑。

    南宫谨夸赞说,无殇总算能画出像样的东西。

    御雪儿警告南宫谨诗画会上,不可以画太好。

    淳于缦则鼓励夫君要尽力而为,不可以被别人比下去……

    康邕和王绮茹坐于主位上,被孩子们逗得欢颜大悦。

    锦璃坐在母亲身边,刻意避开了御蓝斯,与他隔着整整一张桌子的距离。

    御蓝斯眸光始终盯着她,眉心焦灼凝着。

    无奈,今日他一直锲而不舍,在寻找机会解释,她却不肯给。

    这小女子与他捉迷藏成瘾似地,他去寝宫,她则去了凉亭,他去了凉亭,她又去膳房……一天到晚,她身边绕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却唯独没有他的位置。

    他知道现在解释已然太晚,他该在御之煌送她蝶恋花簪时,就坦白一切。

    可他还是想对她说清楚,他现在已经对舞仙和御殊已心灰意冷,而且,八百年之前,比前世今生更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