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天色刚蒙蒙亮起，安雅只身一人回到雅苑。一进门就看见姜尤和灵雨两个人，看的出灵雨气色不太好，不用多想也猜到，跟着姜尤快速赶过来的方式不太舒服。
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渐近的声音，轻落在姜尤身后。
是乌泽和戈舒二人。
姜尤闻声后回看安雅一脸淡然的样子，想必这世间除了唐宋的事之外，任何事都不足以让她意外。
“关于主上的事，我都告知他们了，来这里是他们的选择。”姜尤见安雅头微点，继续道：“枯城内一部分是武阳的人，一部分是乌鸦的人。乌鸦失踪了，多半已经死了。所以他的人一直由武阳管理，不过目前武阳需要静养，不能处理，我便自行作主，几日前便遣散了他们。”
“遣散？”安雅眉梢微挑，有些担心没人管束的僵尸，会做一些出格的事儿。
“放心，我自然有妥善安排。”姜尤知道安雅担忧什么，“他们不会作恶，也不敢作恶。他们不仅是记录在册的僵尸，也是被我蛊蝶埋下蛊粉的僵尸。我放他们自由，自然也会随时找到他们。”
听见姜尤这番话，安雅自然不会有任何担心，毕竟幽冥的实力她是知道的。
“能做到这么周全，辛苦了。”
“尤儿考虑的真是周到。”灵雨虽然这么说，但一想到来这里的过程，脸色就不太好，还有些头晕恶心。顺了顺气，回看安雅：“对了，你急着叫我来所谓何事，唐宋呢？”
“唐姐呢？”乌泽难得可以做回自己，一想到可以看见唐宋，他就开心。
对此戈舒倒有些意外，为什么乌泽和唐宋的关系这么好？但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一想到曾经自己对安雅的所作所为，还真有些无颜面对安雅，只能安静的站在最后面，闷不做声。
面对他们的问题，安雅眉心敛了敛。
她本想等唐宋一同回来，却察觉警局内隐隐散着一股邪气。当她避开所有警察的耳目，只身来到关押唐宋的监牢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而周围弥漫的气息，让安雅眉心微锁。这种感觉不仅不陌生，还很熟悉。
仿佛曾几何时，在什么地方，也有过这种感觉，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盯着空旷的牢房，安雅突然想到了，如果唐宋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坐实了铁证？
所有的担心在她打电话给方敏时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方敏，一脸茫然，并不清楚安雅在说什么。
“嗯，你说什么？这么晚了，唐宋在警局做什么？”
安雅听见这话，愣在原地，盯着那扇门快速回到她刚等候的地方，站在原地望着警局每一个人，刚才的紧张气氛和忙碌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影无踪？
就是这种感觉！
给安雅心里留下的熟悉感，就是这种感觉！
没错。
就像是鬼魅魍魉，来无影去无踪，意识到却捕捉不到……
“雅？”灵雨见安雅沉默了许久，轻唤了一声。
安雅晃神的回看灵雨，“她……走了。”
“走了？”姜尤这可听不懂了，她离开前唐宋还在这里，怎么会走了呢？“她去哪里了，上班去了？”
安雅摇摇头，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们。
“你说什么？”乌泽一脸担忧，“唐姐被他们带走了？”
“不可能。”姜尤回想那日唐宋手一挥，就可以将玉玲珑丢到水晶棺内，“玉玲珑应该不太能强迫唐宋离开的。”
“我也觉得。”安雅对此没有否认，“可能是她自愿离开。”
灵雨仔细盯着安雅的表情，挑起眉梢：“自愿？”
“我之前算过一卦，得知近期会有事发生。”说到这里，安雅沉了下眉，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阴阳半抚了抚，回想唐宋让方敏转达的话，或许唐宋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对着灵雨道：“不过我真的有事，要你帮我。”
“嗯，到底什么事？”
“等你休息完毕，我们再说。现下说了反而让你多思，你不似我们，需要多休息。”安雅将阴阳半收起来，认真道。
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事，灵雨确实有些身心俱疲，特别是朝雨自熄了魂体之后，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更清楚安雅的谨慎，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姜尤看了眼安雅，别说灵雨需要休息，安雅更需要休息。见她这副疲惫的样子，是没办法尽地主之谊了，转身跟着灵雨离开的背影，道：“我带你去客房。”
灵雨笑道：“辛苦了尤儿。”
安雅喜欢姜尤的善解人意，而后抬眉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迈着脚步扫过戈舒的视线，来到乌泽跟前，安抚道：“我晓得你担心她，相信我，她没事。”
“我知道。”
戈舒站在不远处，一双疑惑的眸子不停的在安雅和乌泽脸上晃，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为什么她之前都没察觉呢？
“是你杀了乌鸦？饮其血，取而代之？”安雅问。
“公主说，如果我不取代乌鸦，我根本没办法保护唐姐。”乌泽不管旁边戈舒讶异的目光，回应道。
“可是以你的能耐和你对乌鸦的忠诚，根本没办法杀了他。”
“我知道。”乌泽第一次看见乌鸦时，除了恐惧和遵从之外，更多的是恨，是他把自己变成了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可是却无法拒绝他的所有指示，回想当时的情况，其实自己并没出手杀了乌鸦，而是乌鸦本身就奄奄一息了，对此乌泽也一脸疑惑，“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会得手，好像有一股力量推着我。”
安雅听他这么说，了然的点了下头，恐怕这个人就是玄洛。而玄洛让乌泽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保护唐宋，而乌鸦本就该死。这么多年，他虽跟在玄洛身边，却是替苏铭渊监督她的一举一动。就算乌泽不取而代之，依玄洛的性格，乌鸦也不能活，让他活在今天，已是玄洛最大的仁慈了。
想到这些，安雅抬眉映着今晨的第一缕阳光，看清了这张格外俊俏的脸。回想曾经唐宋与她说起关于穆筱泽的事，嘴角挂着一丝让人读不懂的笑容，“既然你已经取代了乌鸦，就不再是乌泽，你可以做回你自己，穆筱泽。”
“真的吗？”穆筱泽瞪大着眼睛，一双有神的眸子，看着像个大男孩儿。
“当然，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东楼二层都是客房，我就不带你去了，随意选一间就好。”
穆筱泽一想到可以做回自己，眉目间尽是喜悦，看了眼僵在原地出神的戈舒，又回看安雅，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庭院里，就只剩下戈舒和安雅两个人。
晨风吹过，卷起一抹清晨的清露，带着丝丝涟漪，拂过人的肌肤。
很显然，戈舒还没从穆筱泽杀了乌鸦的事实里走出来，但一想到面对安雅，心中有愧的她刚要离开，却被安雅冷声唤住。
“戈舒，有些话我要问你，随我来吧。”
“不知大人……”
安雅停下脚步，沉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听见这话的戈舒愣了下，她还真不是怕安雅杀了她，不然就不来了。可是现在看着这个背影，其实比杀了她还难受，吐了两口气，敛了敛眉心，一副死就死的样子跟了过去。
其实为什么来这里，戈舒自己也想不明白。是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枯城的变化，苏铭渊的失踪。戈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她执拗的性格，既然在心里生疑，不如去寻找答案来的直接。
戈舒跟着安雅一路来到了西面的一间暗房里，周围的窗子都被黑布遮挡着，安雅在香炉内插了三根香，又一根一根的点亮蜡烛，烛火明晃晃地将房间各处照亮。
这些举动戈舒有些看不懂，她们同属僵尸，根本不怕黑暗，为什么要点蜡烛呢？
还有这四周的窗子，为什么会用黑布遮挡？
特别是安雅，点完蜡烛后就朝着房间内最昏暗的地方走去，戈舒带着一颗好奇心也跟了过去。
走着走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突然扑鼻而来，这股味道不管过了多久，在戈舒眼里都不会忘记。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仿佛游离这世界之外的人，她身着白衣站在不远处，是那么宁朴雅致。
虽然样子变了，但是这种感觉，戈舒不会不记得。
“文……文……文莱？”
“戈舒，好久不见。”
“你怎么？你不是……”戈舒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所闻，甚至怀疑这是安雅制造的幻象。
安雅静坐在那儿，听着文莱将她的遭遇告诉了戈舒，看着戈舒的微表情，恐怕有些事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们不过是玉玲珑手里的棋子罢了。
“你说什么！害你如此的人，难道不是……不是大人吗？”这种冲击感，让戈舒心跳都快了几分。
“大人？”文莱看了眼安雅，疑惑道：“怎会是大人？”
戈舒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桌角才停下来。
文莱更是一脸不解，刚想一问清楚，安雅淡淡的声音出现，并将戈舒之前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她。
文莱惊讶的回看戈舒，特别是她一脸愧疚的样子，眉心紧蹙，对着戈舒道：“你当真糊涂，我们的命都是大人给的，就算大人要杀了我，害我。文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心甘情愿的去死。你这样做……哪里对得起大人的信任，哪里对得起你我之间的情谊？”
“我……”
本以为文莱会生气，没想到她转身直接跪在安雅身前，恳求道：“大人，戈舒是我一手带着、□□的人，她的错就是我的错，文莱恳求大人原谅她。”
“文莱！”戈舒看着跪在那儿的身影，再抬眉去看安雅，眼眉闪动了下，也跟着跪了过去，“大人，是戈舒糊涂，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戈舒没有半句怨言。”
安雅坐在木椅上，见眼前两个人这般礼数，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特别是文莱一脸认真的模样，无奈道：“文莱，你可知现在是何年月了，哪里还有什么大人？”
文莱听见这话稍稍愣了下，又皱着眉头反驳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文莱心里，大人就是大人。”
“还要杀要剐？”安雅看向戈舒，轻叹一声，“在你们眼里，我竟是这般残忍的人吗？”
“可是……”戈舒一脸不解的看向安雅。
安雅走过去将她们扶起来，目光来回在这两张脸上晃动，温言道：“放眼望去，雅府上下就只剩下你们了。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们可以平安无事的生活在这人世间。”
二人异口同声：“大人！”
“我已经失去很多人，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安雅语气深沉，回向戈舒，唇角微勾，“你若真要将功补过，那么就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保护文莱，我把她交给你了。”
戈舒抬眉不解的“嗯？”了一声。
文莱也听不懂了，“大人。”
“每月的初一十五，弦月和圆月期间，子夜过后就带她去晒晒月光一个时辰，至少长达百年，才能彻底祛除文莱魂魂体残留的怨气。”说到这里，安雅目光有些出神，几秒后回过神，才道：“之后……去找灵雨，她会帮你们。”
“大人？”文莱一脸担忧，“您又要走？”
安雅唇角挂着笑意，目光跳过文莱看向戈舒，问：“你可会做到？”
戈舒听见安雅这番话，立刻点头应着：“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文莱。”
安雅点着头，将那白玉葫芦递在戈舒的手中，“这个交给你，白天文莱可以寄居在这里。”
“我会的。”
“文莱，”安雅看着文莱担心的模样，摇摇头示意没事，“以后灵煞，就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