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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真金大笑:“你的记性倒好。海东青是有,就怕吓着了你。你瞧,就在这里——”

    他说着话,两手都伸向怀里,各掏出一样东西来。却不张开手,攥着拳头送到了兰芽眼前。

    他手中鼓鼓的,似乎有一只小核桃。兰芽哂道:“这是海东青?这是鹌鹑!不对,是鹌鹑的蛋!”

    真金摊开手来,兰芽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两颗当真有小核桃大小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晕静静躺在他手心!

    “这……这是什么?”兰芽有些不敢认。

    真金笑道:“我赔给你的珍珠啊!”

    兰芽拿起一颗,张口结舌:“怎么这么大?”

    真金把手中余下的一颗放在她额头处比了比,歪着头说道:“是啊,就这么大。等回宫叫人给你作一顶雪貂毛的帽子,把这珠子镶在正中间,肯定好看——这可不是一般的珍珠,是从天鹅的肚子里剖出来的……”

    这时,一名马夫牵过了真金那匹白马。真金接过缰绳,上了马,微笑着向兰芽伸出手来。

    兰芽犹豫了一刻,低头道:“可别像上回似的,颠得我头晕——”

    真金摸了摸马鬃道:“上回么,那绝不是颠得,是吓得,要么就是气得!上来,这回包你不晕。”

    兰芽将手递给他,给他轻轻一拽就骑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前。

    真金拨转马头,白马小跑着向府门奔去。兰芽还好奇那大个的珠子,回头问道:“什么叫‘从天鹅肚子里剖出来’?”

    真金手握缰绳,两臂虚虚拢在她身侧,续道:“这是极北湖泊中的一种大蚌孕育出的珍珠。那湖泊一年中有三个季节封冻,即便是夏季,也寒冷刺骨,因此只靠人力万万打捞不上来。但每年冬季,有天鹅飞来,以蚌肉为食……”

    兰芽听到此处,好奇心大起,打断话头问道:“是天鹅把珍珠吞在肚里,又给人捉到,这才得了珍珠么?可这珍珠这么大,什么样的天鹅才吞得下?再说天鹅吃了蚌肉就是,为何还必要吞这硬邦邦的珠子?”

    她说话时,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那颗珠子。珠子给她的手衬得更加大了,她的手又给珍珠衬得愈发小了。无论她怎样竭力将手张大,珠子还是有大半露在外头。

    真金瞧着她的手,心中忽然一动,怔怔地看出了神,没听见兰芽说话。

    兰芽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诧异地回头看他,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真金“啊”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红,结结巴巴答道:“那天鹅可不就是……就是极大,比海东青也小……小不了多少。海东青专爱吃这天鹅的脑浆,就只有海东青,能从……悬崖峭壁上将天鹅捉住。至于天鹅为何爱吃这硬邦邦的……东西嘛,那是它们要用这东西磨碎吃下去的食物,就像——嗯,大概就跟鸡鸭鹅吃小石子是一个道理。”

    兰芽听他说话断断续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金别过脸去,左手搂紧了她的腰,口中吆喝一声,催马快行。

    二人迎风驰骋,兰芽心中稍有畏惧,却果真没再头晕。驰了一阵,她轻喊道:“放慢些,放慢些呀!”

    真金勒住缰绳,说道:“马还不会骑,就想打猎?等回了宫,年年夏季往上都避暑的时候,我再慢慢教你打猎。”

    兰芽问道:“上都?很冷罢?”真金道:“冬天冷,夏天是很舒服的——你可真瘦!”

    兰芽只顾躲避他的手,没留神上身一晃,险些载下马去。真金伸臂拦住笑道:“看看你还有几两肉,你躲什么?”

    兰芽咬了半日唇,慢慢道:“死都死了一回,还能剩几两?”

    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医我的那个神医果然厉害,不过就是那几味药,连喝都没用喝一口,现在竟跟没事儿人一样,都能骑马了。那可是砒霜——这才四天啊。”

    真金没等她说完便已后悔不迭,知道今日的事太过性急了,忙自责道:“是我不好,只顾着欢喜,忘了你的身子!咱们赶紧回去!”

    兰芽忙道:“哎,我没让你回去——我没觉着身上有什么不妥,已经好啦!”

    真金哪肯听她的,拨转马头道:“这事大意不得——马儿,咱们慢慢走——你想骑马,多等几日,啊!”

    回到王府,真金送兰芽入内,迎头撞见冬雪。冬雪见姑娘一身骑装,外头系着真金的黑色斗篷,英气逼人,俊俏洒脱,不禁拍手赞道:“好看,真好看!”

    兰芽回头看看真金,一笑说道:“叫你勾起我穿新衣裳的瘾来了,少时你叫人送几匹素色的料子来给我挑一挑,行么?”

    真金想起她在荆门跟自己赌气,移了半亩萱草到“天衣坊”的事,遂拖长了声音道:“做衣裳啊——这回是要移半亩萱草,还是种两顷梅花?”

    兰芽吞声一笑,摇头道:“都不是,这回我自己做!”

    真金诧异:“你还会做衣裳?”兰芽道:“不信到时你来看。”

    这时两人已走到兰芽卧房外头,九歌迎了出来。真金叮嘱了兰芽几句,说道:“我去前头还有点事,晚上再过来。衣料的事,你跟特以鲁说。”兰芽点点头,扬手跟他告别。

    到了晚上,真金到了这里,果然看见床上铺着极大的一块蛋青色衣料,九歌跟冬雪拿着剪子正头对头小声商量。兰芽却靠坐在床边贵妃榻上,拿着凤仙花在灯下染指甲。

    见他进来,三人都起身相迎。真金道:“不是不喜欢素净的嘛,怎么选了这个颜色?”

    兰芽道:“要在上头绣花样,自然不能选太过浓烈的。”

    真金道:“哦?绣什么?”兰芽答说:“还没想好呢。我许久不摸绣花针了,手也生得很。”

    此时九歌已拉了冬雪出去。真金见眼前无人,一歪身坐在了兰芽对面,看着她用两个指尖掐住凤仙花的花瓣,挤出汁液来涂在指甲上。

    他看了一会儿,说道:“颜色淡得很,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啊。”

    兰芽低头道:“本来就是闹着玩的。要想染出通红的颜色,得拿花瓣和着白矾捣烂了再使,指甲上还须抹上蒜汁,涂完指甲还得拿花叶裹得密不透风,过一夜干透了,那时才算完呢。染得好的,鲜红透骨,经久不销!”

    真金咋舌道:“不过是染个红指甲,竟有这么大的学问!”

    兰芽聚精会神染着小手指,不再说话。真金见她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下,伸指替她掖回,犹豫了一刻,终是忍不住,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

    兰芽一惊,轻轻“啊”了一声,身子后仰。真金心魂俱醉,欺身过去,便想要吻她樱唇。

    兰芽两手撑着贵妃榻的边缘,竭力向后躲闪,真金低声笑道:“你再躲,十根指甲全白染了!”

    兰芽低头看了一眼双手,真金趁机在她腰上一带,将人带进了怀里,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记。

    兰芽茫然抬头,听见真金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许拿我跟他比!”

    兰芽突觉胸中气息一滞,鼻中酸酸的便要流泪。真金叹口气,拥着她轻轻摇晃,口中呢喃说道:“好丫头!好孩子——我不逼你,你慢慢……慢慢忘了他。好不好?不,你不必忘了他,你只管把他放在心里,可是,留一小块地方给我,让我好好疼你,好不好?丫头,你看你瘦得像只小猫,好像风一吹都能吹上树……”

    兰芽忽然挣扎起来:“王爷,疼!”

    真金这才察觉自己忘情之下,用力太过,忙松开手臂。

    兰芽轻轻咳嗽一声,看着壁上灯影,小声说道:“我既下了决断,便不会三心两意——我若……若只为远离伤心地,大可不必与一个亲王纠缠在一处。皇家妇难为,我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真金惊喜交加。他早就猜想兰芽对他并非无情,但这话清楚从她口中说出,却不由他不欢喜。当下喜滋滋又将她重新抱住,笑逐颜开说道:

    “丫头,你信我,我定不叫你后悔!”

    兰芽说要自家在衣上绣花样,次日果然动起手来:拿大幅的宣纸试画了好几遍,然后才小心翼翼照样画在衣料上。

    她的画很怪,远看像山像水,走近看却既不是山,又不是水。又不是花鸟草虫,又不是人物亭台,左一笔右一笔,天书一般。

    真金看了几回,纳闷不已,只好虚心求教,问她究竟画的是什么。兰芽便抿着嘴笑,说:“画完你就知道了!”

    “回回炮”的图纸既已追回,便再没什么东西能稍挽狂澜。南面几个城池虽还在苦苦支撑,但赵宋三百年基业,至此人人看得出已在奔溃边缘。

    真金在临安耽了这些日子,原是忽必烈在信中命他就近跟伯颜学些兵事,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屈指算来他离宫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此时战事又已远离临安,因此连日来真金便惦记着回京。

    这一天他正与兰芽在花园中赏菊,商量回京路上要置备哪些用得着的物事,忽门上有人来报:

    “门外有一女子要见王爷。”

    真金奇道:“是什么样的女子?”

    门人道:“她说,她是宣阳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这一章真金很下|流,你们同意不?

    多谢阿富汗妹子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