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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细?

    正在思考对策的两人齐齐一怔。

    未等他们想清楚,黑衣大汉已经喝令将两人拿下。其实依这两人完美的计划和一贯完美的举止,实在不该看出他们会有何种神似奸细的表情,但他们的举止太从容了,从容得不像正常人,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种出世的淡然这种显然不是路人该有的风采┅┅

    是麻烦就该早点解决,光明尊者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来不及了。

    面对著包围上来的衆人,天子蹙起眉头,一把握住一莲托生的手,随後长鞭挥出,银光如练。

    借助烟尘的掩护,两人随著混乱的战局步步移动,躲进了半山腰处的一个山洞里。似乎是个天然的洞,痕迹都有些年代了。

    里头透出一股阴寒的味道,黑黝黝的也不知道多深。一莲托生和善法天子面面相觑,在心里考量了一番,还是亮起火把,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距离,天子忽然停下脚步,此洞人迹罕至,又从未听説过有温泉的记载,怎会有浓烈的硫磺味道。

    一莲托生也被呛的轻咳一声∶这是什麽地方?

    天子不声不响,四下看来,这里已经深入山腹,一股股的寒气逼人。山壁上有些什麽蚯蚓小虫的见了光纷纷闪避开来,火焰的阴影投上他清艳的侧脸,非常让人意外的地方。

    反正从遇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倒楣了。这是没说完的後半句。

    一莲托生继续一脸信赖的看他,有几分把握把这条路走完?

    难道倒楣的人只有你。

    两个人互相瞪著。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异口同声地转身道∶还是换一条路吧。

    同时一怔,两个人都在心底无声的了起来,气氛变得融洽又和谐,一莲托生朝天子的位置挪了过去,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好┅┅说到不好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

    这一路是不是遗漏了什麽?

    帮派争斗。闲人勿进。人迹罕至。硫磺味。

    最後一个关键词是——火把。

    下一刻,他们震惊对视,猛然转头,却发现洞口已经远远被抛在身後,只露出一星半点的白光,昭示著自身的存在。

    下一秒,一莲托生的眼前有道身影疾错而过,飞快地挡在前面,他听见天子的声音与剧烈的爆炸声同时响起。火药带出的气流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冲了出来。头脑中嗡鸣一声,神经麻木的瞬间,有巨大的声响从黑暗的空间传来,宛如一扇齿轮轰然开合的声音。许多看不见的灰尘朝他们头上罩下来,像有成吨重的东西落在他们面前,大地震动。

    情况如何,需要吾念一段往生咒吗。隔著一面岩壁,下任即导师的声音冷硬如初。

    正常人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觉得这个人不正常到极点。

    可是一莲托生知道,这是天子在确认自己的平安。

    他闻言抬头,似乎想要透过面前的岩石看到天子的表情,轻声道,无妨,可是你肩上的伤,需要包扎┅┅他记得方才天子将自己推到一旁的时候,正是爲了避开一块岩石。

    不碍事。虽然肩膀已经痛得快要断了。

    那就好┅┅那人对天子的话不知信了几成,只喃喃说这样不是个办法,要天子小心退後,他要打通两人之间的碎岩。

    你有伤在身,让我来吧。

    这一掌没什麽花巧,强到极处的掌风,反而没有了声音,也未带起什麽尘土砂石。但与此同时的,洞内接连不断的震动也改变了此处的地脉,源源的水流从裂口不断喷涌出来。

    水流即将灭顶。

    善法天子的视野霎时扭曲,仿佛两旁的岩壁骤然扩张又同时缩进,越是後退,越感目眩。却忽然感到有人跌到他的面前,勾住他的肩膀想将他往地面上带。

    低一点了。

    更低一点了,天子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结果一步踏空,两人急速下坠,像陨落的星。

    光影流动闲,眼前也,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人,虽然现在天子一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他只是忽然很想问他,你看莲花的时候,都在想些什麽。

    可是他来不及开口,湖水就已经快速的淹没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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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出几口水,天子醒了过来。

    面前拂过清凉的山风。波光从平滑的水底反射而上,善法天子终於将周围看了清楚。对面之人正闭著眼盘膝调息,一种不知名的蓝色碎花纷纷乱坠在他沾满泥渍的雪衣下摆。

    看到天子醒来,一莲托生又露出了他惯常的表情。

    温和地笑,安然地笑,淡淡地笑,虽然个别时候也会显得狡黠无比,但多半时候这些笑容还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微扬著头,下巴的綫条若隐若现,两侧的的笑靥若即若离,流光在他的嘴唇上明灭,视线再往上——

    即使这种时候,对自己依然满眼的信任。

    可是他们都清楚,困守在这里,除了晚死几天不会有什麽别的结果,而两个人一起出去虽然生还希望很大,但被岩石阻在这里的绝对不只他们,想到身後的追兵,想到山下的村民,丢下这些性命未免於心有愧。毕竟,有哪一条人命是天生就该失去的?

    剩馀的方法只有,一个人出去求救,一个人留下固守。

    聼好,天子正色道,此行你比吾更适合,现在开始,你要打破出路,因此崩塌的岩石我会在你离开的时间撑起来。沉吟一下,接下来如何脱走就要靠你自己,回到万圣严之後,切记不可惊动大日殿,多想些别的办法,让外面那些人安全离开。

    那你怎麽办。一莲托生拧了眉毛。

    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吾还在。

    如果我回来的不够及时呢。负伤的身体,到底能与自然之力抗衡多久,天子。

    那我就死在这里。善法天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语气平静无波,像是陈述著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想,这种时候经书上的东西就有安慰效果了,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死┅┅那时你会不会怪我。一莲托生聼了他的话没有动,远远的,月光的阴影投上他的脸,隔著摇晃的暗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天子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了,他只是想找到能救人的办法,却没想到一莲托生的问题这麽多,想的这麽远,仿佛他真的来不及赶回,如今问了只为省去一份日後的不安。

    可他又怎会知道,对善法天子来説,能看到朋友离开已是非常安慰的事。

    一莲托生看他静默,又道∶倘若真来不及,我就不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说起话来亦有些艰难,一字一句。

    夜风拂过他的斗篷,雪衣翻飞,说出这句话後,不意外的看到那人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後把头转开,身形移动似菩提踏云之态,一掌击中岩石的力道控制得迅速而精确。

    一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宛若被吞噬一般。

    与此同时,天子提动真元承担起了剩馀的重量,面对冰冷粘稠的黑暗,深邃不明的通道,他淡淡的想∶如果你不回来,我快要死的时候,一定会怪你。

    可我知道,你会回来。

    很久以後,天子才从一莲托生那里知道了那日他和衆人脱困的缘由。

    一莲托生虽然答应不去惊动大日殿,却不知用什麽什麽手法拖了一步莲华去助纣爲虐,顺便去公开庭贴了大字报说那里有帮派参与斗殴,动员了大批非万圣严的助力,此事才算完结。

    原来是这样搬的救兵┅┅善法天子聼完这番陈述後马上一道又狠又利的眼刀扫过来,不让你去惊动大日殿的原因,就是不想累及圣尊者。

    一莲托生还要再説什麽,被天子这麽冷电般的一扫,便截去了话头。只笑笑说有什麽关系,若不是你昨天看到了一步莲华带回的那人觉得奇怪,我绝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是的,天子想起了昨夜在一步莲华房外看到的那张清澈而沉默的脸——

    你是病人,想到哪里去禅房外,一步莲华静静地看著那张脸的主人道。

    那人的身体有些力不从心地虚弱,但他依然沉著呼吸,努力将身体挺直,我是病人不是犯人,让开。

    一步莲华微顿,却也爽快地侧身。

    那人看著他,目光些微闪烁。

    一莲托生告诉天子说,他的名字叫谈无欲,是那日他们去罪佛净地援救时从山下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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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答应了,接下来如何是好?一莲托生托著腮,脸颊红扑扑地看著善法天子。

    縂不能对他施展七佛真言洗洗脑袋吧。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让他轻松一点。

    天子的口气有一点点起伏不定,毕竟按照好友的説法,一步莲华不知道从哪儿听説这两人私自离开万圣严,还为自己牵扯出这麽一段麻烦後,以同舟共济这个聼起来颇正经,但怎麽想怎麽觉得是在报复的理由,在自己云游的时间里,把谈无欲交托给两人看顾。

    天子知道这个消息时一时心中百味翻涌,却不是是爲了哪桩,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也不能问那个人要去哪里。

    他尽可能的完成那个人的心愿,安顿谈无欲在万圣严的山脚住下。谈无欲虽然落拓,人却如以前的心高气傲,但凡瞧不上眼的,便沉著脸不理人。这般下来,十个村人也叫他得罪了九个,剩下一个也只瞧著他的心情而定了。

    不过好在他安静的时候居多,总归不算是多大的问题。而天子的渡化计划亦条条款款细致入微,虽然目标远大了些,但基本做到了一步一脚印的前进方式。

    起初对於天子的计划,一莲托生诠释的比较简单,短短数天内,吟诗论赋对月行歌,猜拳行令双陆围棋都尝试了一遍,还捧出一朵莲花给谈无欲看,说是以前天子帮他摘下的。

    天子知道后眉心微微抽搐,道∶你怎麽肯定这就是从我这儿拿走的那支。

    他的疑问不是没有原因——废话,都多久了,一朵花离开水哪有那麽长的寿命。

    最好给出吾能接受的解释。一莲托生。

    我说是就是。

    反正就是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