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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仅是为了应付爹娘,他大概会在路边抱个孩子回家吧……呵,情之一字最难参透。真正的夫妻除了情之外,信任、体谅还有宽心才是最重要的。一步莲华清雅的嗓音慈悲如圣,一字一句敲进翠山行的心里。若他不重视你,他又怎会特地托付我照顾你呢?

    翠山行一时无语,思想却如被浇了一盘冷水般震动。成亲一年,一直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的情感,蓦地如潮水般涌向心房,翠山行不禁按着依然未见明显的腹部──

    这血脉相连的生命,不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证明吗?

    第九章

    后来一步莲华要去主持佛法会,翠山行也觉有点疲乏,善法天子安排了一间上房予他休息。翠山行不消一会就睡去。

    醒来的时候,苍正在床边翻着书卷。见翠山行醒来,苍抬起他的脸仔细端详,贴近的鼻息让翠山行措手不及,道:气息好了不少。

    两人傍晚时分一同回家,翠山行步出万圣岩后心情开朗了不少,不自觉地主动挽着身旁苍的手臂。直到翠山行发现挽着的手,却早已抽不回来,低下微红的脸,自然没留意到身边那人闪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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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时候,翠山行睡在床的内侧,苍放下帐帘才转身上床。

    苍自他有孕起就搬回房间,可是翠山行却觉得这晚比之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样。跟莲华他们的话言犹在耳,在心里撩拨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即使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苍的感官依然十分敏锐。情动有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苍把旁边翠山行的身子翻过来,唤:小翠。

    翠山行嗯应了一声,刚抬头对上苍的眼睛,像望进了无底的深潭,心中一阵悸动,微微垂下眼歛。

    苍伸手一勾把他拉进怀里,用额头轻轻碰了碰翠山行的额,翠山行觉得这个动作太亲密,却没有避开。

    莲华有跟你说什麽吗?

    他说,你大概不是很喜欢孩子……

    话没说完,拥在自己身上的臂弯紧了紧,耳边却传来声音道:我没有不喜欢。

    翠山行想到他这麽匆忙的解释,朦胧中忆起一步莲华的话:若他不重视你,他又怎会特地托付我照顾你呢?就隐藏着笑意的回答:我知道。

    苍没有回答,翠山行靠在他的怀里,感觉身旁的人侧过了身,转眼已压在他的上方,翠山行有点惊讶地张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双唇已经被堵住了。

    一个很慢,很漫长的吻,像要细细品嚐他的每一部份。比往日多了一点温柔,从额际啄吻到嘴唇,从嘴唇滑落到颈项。翠山行一段时间不曾被如此碰触,有点不习惯地动了动,心跳的节拍加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带着酥麻的绵绵感受。

    苍用手把他的长发轻轻挽到耳后,边贴近他的耳际吻至他的脸颊,低声问了句:可以吗?翠山行只觉全身笼罩着这个男人的气息,他知道苍正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正当苍从他身上起来时,他只用身体代替了难以启齿的言语,抱着欲离开的人。

    得了翠山行的默许,苍再也难掩隐忍已久的欲望,低头勾起炽热的唇舌与他交缠起来,温柔的吻彷佛挑起了心上一直以来隐隐作疼的地方,翠山行蓦地觉得这个吻像投入了所有的情感,像天雷勾动地火, 衣袍被一层又一层地掀开,吻从交叠的唇滑到耳际、颈项、胸口蔓延,迷糊间翠山行勾住苍的颈项。得到邀请般的回应,苍的吻转为浓烈起来,浓烈之中又带着一些怜惜,直到翠山行快喘不过气苍才放开他。

    苍一直避免碰到他的肚子, 双腿被分开的瞬间翠山行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苍吻着他,慢慢地抚平他的不安,熟悉地在他体内燃起了久违的情潮,一路蔓延至背部。缓慢而温柔的律动让翠山行渐渐忘掉了不安,不自觉地随着苍的动作而起伏。

    苍的动作并不事过后,苍搂着略显疲累但仍还醒着翠山行,苍的手正覆在他的肚子上来回轻抚,低低地倾诉:不过,如果是我和你,我觉得那应该是不错的事。

    顿了会,翠山行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平安长大就好。

    他的名字是你取吗?翠山行仰起头,挨近身后宽阔的胸膛。

    会跟族谱取名字。我记得雪飘时取到了白字辈……如果我没记错,名字要跟上一代区隔,大概是虹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翠山行把手覆在自己腰上的手,与他的交握、交缠,后来大概是睡着了,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名为幸福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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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和翠山行的感情渐渐地好起来,有时午后、夕阳下都能看见夫妻的身影,苍母见二人尽释前嫌不由得感到十分安慰,又想到即将抱孙,经常面带笑容,对翠山行更是尤其关注,甚至亲自煮不同的补品,教他如何调养身体。

    苍母对小翠照料甚为细心,苍曾在晚上搂着翠山行道:都快不知道谁才是亲生儿子。翠山行知道苍并非真的介意,而且苍对自己的着紧比苍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日子的过去,翠山行腹部也开始明显,害喜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减少,但翠山行却开始感受到生命的脉动,有时腹部传来的一点骚动,确确实实地让他感觉到腹中的生命力。苍母说这是正常的,当胎儿开始活动时甚至会让他感到痛楚。

    言犹在耳,翠山行不久后就感觉到腹里的运动,有时是一两个转身的动作已感到痛楚和不适,如同抽筋一样,痛得动弹不得,只得到床上休息调整姿势,才能稍稍纾缓痛楚。而苍通常在他腹痛时轻轻帮他在肚皮上按摩。

    有次翠山行痛得厉害,痛得忍不住渗出泪水,苍帮他按摩了大半个小时仍不见好转,便按着他的腹部低声道:你再乱动,爹娘以后都不疼你了。

    翠山行楞了一下才想起苍是在跟还没出世的孩子说话,不由笑了:他怎会听得懂……说来奇妙,苍的话说完不久,翠山行腹部的痛楚真的缓和了下来。

    听不懂是一回事,有生命就是有灵性。至少他会感受得到我们的情绪。

    翠山行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这腹痛折腾了他俩大半夜,早就筋疲力尽,就沉沉睡去。睡着的时候彷佛还听到苍带点笑意的声音: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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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翠山行几乎都待在家里安心养胎,足不出户。某天墨尘音来访,翠山行与他一起在厅中喝茶叙旧。

    你一阵子没来望天古舍,我问赭杉才知道是因为你有了孩子。这样令人高兴的事,你怎不告诉我呢?墨尘音一进来就问道。

    翠山行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几乎都在牵挂这个家的一切,以致与好友数月不见,虽曾数次想起墨尘音却没有实质行动,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墨尘音又道:你也不必抱歉,其实赭杉是故意不告诉我的。你不来也许是他和苍的暗中安排吧。

    翠山行一楞,他自己是确实忘了,但未曾想过会跟赭杉军甚至苍有关。墨尘音见他全不知情,心里晓得那人也不会向他言明,淡淡地说:……我去年和赭杉军成亲不久后就有了孩子,大夫说我的身体不是很适合生育,而且失去的机会很大……墨尘音眉头一皱,平日活泼的脸上添了几分莫名的忧伤。我还是坚持想留下来,不过最后还是没了。

    墨尘音用手支着头,似是不愿想起那时的回忆:……后来赭杉在我面前就绝口不提孩子的事,他大概以为我会想起往事很难过吧……又咬了咬唇,喃喃自语道:我昨晚问赭杉,小翠最近去哪了,他支吾以对,在我的追问下才说出你在养胎……那个笨蛋,我是我,你是你。总不能因为我不能生,就等於所有人都不能生吧。

    翠山行十分意外,他一直以为赭杉军和墨尘音没有意愿生育,却在今日才知道原来二人有这样的过去,他甚少看见墨尘音失意的表情,可见他当时有多麽难过,叫人看了就不忍。

    我昨天听了很火大对他生气,而且坚持要过来探望你,他才答应今天让我来找你。见翠山行意欲安慰又无从入手的表情,墨尘音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平常般的笑容,彷佛刚才的话题只是别人的事: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有了,就应该努力生一个健康的小宝宝。

    本来我还很担心,上次看你和苍好像怪怪的,现在应该冰释了吧?见翠山行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看到你过得很好,其实就很开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吧……墨尘音笑着道,刚才阴霾的表情早就不见了,如同最初的开朗。

    墨尘音挽袖倒了茶,举起了茶杯递过去:你现在以身体为重,不宜喝酒。那我们只好以茶代酒,让我先敬你一杯。

    翠山行见他回复开朗,也就笑着与他举杯。

    直到门外出现了一红一紫的身影,见厅内两人相谈甚欢,没有一点不愉快,苍拍了拍赭杉军的肩膀:好友,我早说你是多虑了吧。

    晚上的时候,翠山行直接问起墨尘音的事,苍倒也坦率地承认早已知情:那段时间──赭杉军也很难过的样子。

    赭杉军知道你有了孩子时还满惊讶的,然后还语重心长地叮嘱我要好好珍惜。苍搂着他,边轻轻按着他的肚子,在他耳边低喃道:人应该在错误中学习……而不是重蹈覆辙地错过。

    翠山行听着,从嫁进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至今才让他觉得有舍不得离开的感觉。

    第十章

    孩子来临的日子是意料之外,又是预期之内。

    那天的阳光很好,翠山行正独自在庭院中的凉亭休息,他晓得全家上下都非常重视他以及他和苍的骨肉,看着身边左右紧张万分的样子,他本人倒是比较坦然,对比起下人的忙碌,他这个少夫人整日无所事事,只好出来晒晒太阳了。

    怀孩子快要十个月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腹中的生命力愈来愈旺盛,但比起最初害喜整天晕眩和乏力的感觉,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白虹……有时他会默默念着孩子的名字,彷佛孩子已经成了形,而且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份,是由自己和苍的生命结晶。

    就在他感觉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腹部突然一阵抽搐,一阵痛感由下腹涌上,翠山行差点跌倒,几个机灵的婢女已适时扶着他,见他神色不对赶紧去通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合力扶抱着翠山行回房间里。

    期待已久的生命终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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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玄宗的仆人匆匆忙忙地赶到苍今天前往的酒坊,带点唐突的冲进了苍等人所在的大厅。

    正与几个友人相聚的苍见是自家的仆人,也并未怪责他的莽撞,仆人在苍身边低语了几句,苍神色微变,心中却有种恨不得马上回家的冲动。

    坐在赭杉军自然听见了仆人的话,心中也晓得是怎麽一回事,对苍使个眼色着他先行离去,就对其他人道:他今天家里有要事先行离去,苍的份今天由在下代了。

    谢了,兄弟。苍以眼神示意,随即做了个失陪的手势起身离去,赭杉军只是微微摇头拒绝他的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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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回家的时候,翠山行居住的庭院多了不少人。下人一看到他马上齐声祝贺:恭喜少爷。苍只是点头示意感谢。

    房门外十分安静,却有一划破宁静的婴儿啼哭声从房内传出。

    苍在门外站着,仔细的聆听着,并未急着推门进去。

    婴儿啼哭了一会,听得一个陌生的妇人的声音小心地哄着,苍知道她是之前请回来的奶娘,妇人慈爱地哄着婴孩喝奶,还有自己母亲的声音:育,是个男娃,真可爱!

    陆续还有其他人围观着婴孩赞美和祝贺的声音,苍听着,生平竟第一次有种紧张感。

    他终於推开了门。

    房间内的人看见来者是少爷,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路,又不绝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