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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彼此都带了些身不由己的无奈,现在分开了,反而觉得释然。

    斑将手搭在抽屉的把手上,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拉开那一格抽屉。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绝离去的身影,目光悠远。

    他回味着几日前送来的资料——在苏格兰场的人收到那封信的同一天,他便靠自己的渠道拿到了信的底稿。那上面凄厉的血字看起来有几分骇人,于他而言却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把戏,他所在意的,还是信的内容。

    之前塔罗牌上“j·t·r”,恐怕指的就是凶手的署名,开膛手杰克。

    至于他所说的莉莉丝……按照之前对那个异端组织的调查,莉莉丝正是他们所信奉的神祗,这么说来,接连这几起凶案,都是所谓的在“索取祭品”。他们这么处心积虑,究竟是想做什么?

    或许……斑眯起眼,心中有了计较,走出下嘱咐了一句:“准备马车。”

    话一出口,他这才想起,现在宅子里只剩他一个人,根本会有再有人应声。

    烟斗里的烟草快要燃尽,抽着已经没了什么味道。柱间拿着烟斗,行走在荒凉的街道上。因为接连几起命案的缘故,还不到入夜的时候,街上便已经没了什么人迹。远处的夕阳还带了一星半点的晖光,然而阴森的气氛却早就扑面而来。

    开膛手杰克。

    这个名字已经不胫而走,成为了伦敦市民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谁都不敢保证,是否会在某一天的夜路途中遭遇这个可怕杀手的袭击。

    巡逻的一队人员从他身边走过,柱间一手揣在口袋里,看了眼附近破旧过气的建筑,最后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了他之前装作买醉的那家酒馆。

    比起之前,酒馆的生意显然倍显萧条,狭窄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居然给人一种宽敞的错觉。柱间要了杯白兰地——老板显然还记得他,在上酒的时候颇有些犹豫,显然还记得那天晚上接二连三的威胁。

    “您又是来喝酒的?您的弟弟……”

    “放心,他不会来的。”柱间笑了起来,温声安抚。

    “那……那个……您的那个朋友……”

    柱间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看着酒水笑得淡了些:“他更不会来了。”

    白蜡烛燃着的火苗摇曳了一下,随着蜡烛的彻底燃尽而灭去,整个空间内又是一片漆黑,然而坐在角落的那个人影却仿佛被唤醒了般,动了动。他站起身,不知从什么地方摸索出一把银匕首,紧握在手中。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水户正靠在沙发上读着一本剧本,肩上搭着毛巾,湿漉漉的红头发垂在身后。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随即警觉的看向门口。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她拉开桌上台灯的开关,随即合上书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中途,她特地拿起了桌上削水果用的小刀,一步步警觉的走到门口。

    早知道应该换一个带小窗的门。水户一边暗自埋怨,一边将手搭在了把手上。她定了定神,最后心一横,将门拉开。

    手中的刀还未递出,就被一只手用力扣住。

    带土站在街头拐角处,背靠着墙壁,抬手压了压帽檐,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手中掩饰性的拿了枝花——这是他下午从街边一个小女孩那里买的——假装自己只是个在等人约会的普通人。

    天已经黑了,远处苏格兰场的办公大楼还亮着灯。他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转而揪着花瓣打发时间。

    他知道自己没法像之前一样等到那里面值班的人下班。他在码头找了份体力活,每天晚上都得去卸载货船上的货物。也许有更好的工作适合他,但近期内这样一份工作却是最方便趁手的。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自食其力的人。

    没精打采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带土觉得有些冷,于是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他原地跺了跺脚,活动麻木的关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日复一日的守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除了这样做,他想不出更多的方式来排遣内心的烦闷。一手揪着花瓣,他忍不住又看向大楼的某一间办公室,看得久了,受过伤的眼睛出现重影,有些酸涩,浮了些湿润——这些年一直有这个毛病,专注的看什么东西看久了,就会不自觉的流泪,以至于时常被斑和绝嘲笑是哭包。

    其实他从前也时常会哭,那个时候是真哭,后来眼睛受了伤,反而哭得少了。

    就好像有些人有些事,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模样,其实哪里回得去呢?

    第二十八章

    洋红色的地毯绒毛细软,踩上去仿佛是踏过一地细雪。整片客厅布置得简洁大方,无论是家具的式样还是细节的点缀都无可挑剔。宇智波斑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圈,最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没有茶,酒可以吗?”水户在玻璃柜里找了张,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我记得你很会品酒。”

    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随手拿起桌上那把水果刀看了看。

    水户拿了瓶红酒与两个高脚杯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把酒瓶抛给他。斑稳稳接住,用刀轻松撬开了瓶塞,给两个杯子依次倒上。

    “我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来找我。”水户抿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礼节性的举了举杯。

    斑随手一敬,却并不饮酒,自顾自的打量着杯中深红的液体:“看来你的警惕性很高。我也没想到一开门迎接我的就是一把刀。”

    “小心为上,不是吗?”指尖摩挲过杯沿,拭去口红的痕迹,水户笑得深了些。

    斑听着,也微微笑了起来,眉眼间有种刀削似的凌厉。他在就要饮下红酒时停了下来,将高脚杯在手中转了一圈,目光仿佛透过酒水在看着对面的女人:“是小心开膛手杰克,还是小心被人发现你的秘密?”

    水户一抬眉:“我的秘密?”

    “我一直很奇怪,”斑托着酒杯站起身,修身的风衣显出他瘦高的身形,“到现在为止,一共出现了四张塔罗牌,为什么却只发生了三起命案?尽管那天在歌剧院,你确实受到了袭击,但是那么久以来,你却一直安然无恙。从开膛手杰克的杀人手法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行事毒辣干脆的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让你活到现在呢?”

    “看来这场聊天,意义不一般啊。”水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斑低头看着深红的酒水,笑意未达眼角便已冰冷:“有些事情,柱间不会怀疑,并不代表我不会怀疑。”

    水户眯起眼:“这么说,你是怀疑我?”

    “不会有人怀疑一个有被害可能的人会是凶手,何况你还是他的朋友。”斑看着她,淡淡开口,“你从一开始,就靠着一张塔罗牌很好的把自己划归到被害者一栏,而被排除了是行凶者的嫌疑。你安排好歌剧院的一切,更是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不得不说,真是高明的一步棋。”

    水户歪着头与他对视,饶有兴趣的鼓了鼓掌:“听起来很精彩,继续。”

    “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那个晚上,”斑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按照柱间的说法,你也去东方区找过他。”

    “他很少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我去看看笑话,顺便八卦一下,有问题吗?”

    斑站定脚步,在她的沙发背后停下,一手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没问题。不过,根据我的了解,从你离开酒馆,到你回到你的这个住处,坐马车只需要一个小时不到。然而,那天晚上,你在零点前离开了那里,却是凌晨两点以后才回的家。我很好奇,那么晚了,你会在外面做些什么?”

    水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微动容,她嘴角微沉,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一柄短刀不知何时从袖口中滑出,抵在了她的颈侧,斑唇角微扬:“现在是我在问你,漩涡水户小姐。”

    “这些都只是你的推理,证据呢?”水户抬了抬下颌,目光轻蔑的从刀刃上掠过。

    “很简单。”斑嗤笑一声,“我和那个人交过手,只要试一试就好了,不是吗?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装下去,只不过,你不躲,可就死了。”

    随着话音的落地,他手腕一翻,利落的刺出一刀。

    一声惨烈的尖叫撕裂黑暗,回响在整个东方区上空。

    柱间手中拎着空空的酒瓶,游荡在冷清的街道上,突如其来的尖叫一瞬间冲散了他思绪中的混沌。他一定神,在一瞬间确认了尖叫声传来的方向,丢下酒瓶赶紧奔了过去。东方区现在明明已经有了极为周密的巡逻网,居然还是被开膛手杰克找到了可乘之机吗?

    他穿过一条阴暗的巷子,拐过路口,前面不远处,附近的警员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现场,其他地方的警力也逐渐集中过来。柱间喘着气,环视了一圈附近,突然发现对面街角处,有个黑影飞快的一闪而过。

    他目光一凛,转而追了过去。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追来,脚下步履匆忙,显出一种慌乱。他一个晃神,撞倒了旁边的垃圾箱,脚下一个踉跄。这样一个短暂的空隙间,柱间已经追了上来。

    他堪堪一个闪身,避开柱间袭来的一拳,然后抓起地上一个碎了口的玻璃盘子砸去。柱间一手扶着墙壁躲开,一脚踢去,对方避之不及,被正中胸口,连连退后几步,转而又继续逃跑。

    柱间正要追上去,结果踩到了一片滑腻,一下子跌倒在地。这时他才发现,一片果酱从垃圾桶里倒了出来。当他起身再追时,早已不见了那个人的踪影。

    他握了握拳,最后转身向命案现场走去。

    水户侧过头闭着眼,过了会儿,她惊觉不对,睁开眼看着那个本该一刀刺过来的男人。宇智波斑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刀,端着酒杯浅抿一口,微微一笑:“帕图斯,法国最经典的红酒之一,口感不错。”

    “……”

    斑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饶有兴趣的品尝着杯中红酒:“刚才逗你的。从你开门时的出刀方式我就知道凶手不是你。”

    水户气得牙痒痒,拿起自己的酒杯就要一杯酒泼过去,最后还是忍了:“有意思吗?”

    “没有,”斑轻笑一声,耸了耸肩,“你太无趣了。”

    “……”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干了什么?”眼中的笑意微敛,斑抬头看着即将发作的水户,目光微妙而淡漠,“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第二十九章

    “只有左颈动脉一处伤口,死于失血过多。”柱间站起身,先一步得出了验尸结果。他叹了口气,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心底却升起一种隐秘的不安。他隐约觉得有些地方出了差错,却又找不到根据。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住宅区,房屋错落,巷道纵横,确实算是巡逻网薄弱的地方。但就算如此,尸体也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开膛手杰克根本没有时间再……想到这里,柱间悚然一惊,转头蹲下身,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没有被剖腹,尸体除去颈部几乎称得上是完好无损,与之前的死者有着天壤之别。

    “你们找到了塔罗牌吗?”柱间拦住旁边一个警员询问。

    警员老老实实的翻了翻记录,摇头:“还没有,旗木检察官已经派人去调查她的住处搜索了。”

    柱间手握成拳,眉头皱起,撩起警戒线,大步离去。

    水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显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红发从两侧垂下几缕,柔软的散落在肩头,目光里沉淀了说不出的落寞。抿过酒水的唇颜色微深,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我不是不能回答你。”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缓慢开口,“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斑一挑眉,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动容:“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不是和你谈条件,宇智波。”水户出神的看着自己的酒杯,口吻平静而惆怅,“你和柱间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谢你们。之前一次你来找我,肯和我聊上两句,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现在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