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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惊恐的抬起眼睛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龙研。他不知道!他一直本能的去逃避这个问题,在众多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穿梭在走廊和手术室之间时,他从来不敢拉住任何一个人问这个问题,他害怕会听到让他心惊的答案。

    他不敢去想朝汐伤的究竟有多重,不敢去想躺在手术台上的朝汐是多么危险,也不敢去想医生的水平如何,更不敢去想朝汐要是没了他怎么办……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死亡,一场因自己而带来的灾祸。

    望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宋蔚然想起那么多鲜红的血从指间滴落时,那种恐惧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侩子手,亲手将朝汐送进了手术室,亲手……

    如果不是他的任意妄为,如果他能够听朝汐的话,如果不是他那可笑的使命感作祟,如果他没有写那篇该死的报道,就不会受到今天的袭击,朝汐更不会因为保护自己而……

    他不敢再想下去,抬头看着仍没有熄灭的手术灯,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力量仿佛全被抽干,靠在墙上的身体一点点的下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颤抖着的双手,痛苦的抱着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狠狠的砸在地板上,晕染开一朵朵晶莹的花。

    看到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绝望般的感觉的宋蔚然龙研的心也不禁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半夜里忽然接到宋蔚然的电话,声音颤抖着说朝汐出事了。他甚至不知道朝汐伤的有多重。可是现在看宋蔚然的样子,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走廊中一片静寂,龙研甚至觉得自己听得到宋蔚然眼泪砸在地上的“吧嗒”声,让本就沉闷的手术门外出了更有的紧张与哀伤感。

    “蔚然……”

    龙研本想劝说着宋蔚然去包扎一下伤口,可是当宋蔚然转过头投来询问的眼神时,心中的紧张和焦躁“腾”的一下升起来。那个原本透着灵动狡黠的眸子,此时只剩下了空洞与绝望,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丧失一切希望。

    纵使是淡定如冰山的龙研,看到这样的眼神也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他一把上前拎住宋蔚然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咆哮着怒吼,“你那是什么表情?他还没死呢!你这副哭丧的样子是给谁看的,啊!!你现在赶紧把自己的伤收拾清楚了然后好好照顾他!难道你还要他来担心你吗?!”

    “龙研哥……”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艰难的向龙研陈述着事实,“朝汐他……他是因为我才……才……”

    “那又怎样?这就是借口吗?你很希望他死吗?手术结束了吗?医生宣布他的死亡了吗?没有!没有!宋蔚然他还活着!现在他还活着!你给我收起眼泪好好的等着他出来!他一定会出来的!一定会的!”

    说完手上一用力,把宋蔚然狠狠的摔在墙上。龙研站在那里粗重的喘息着,怒气冲冲的瞪着宋蔚然。然后不容分说的拉着的他往外走。

    “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对于他徒劳的挣扎,龙研没再多说话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毫无疑问的听到的他呼痛的声音,“你准备用这样断壁残桓的照顾他吗?”然后便不容分说的把宋蔚然拽走了。

    当宋蔚然缝了八针之后裹着厚厚的纱布回来的时候看到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心中不禁一沉。已经四个多小时了,可是……

    龙研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一时间两人无话默默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

    时间一秒一秒……

    时间一秒一秒……

    时间一秒一秒地……

    流逝……

    两人都同样觉得无能为力,很久很久久到宋蔚然觉得时间都停滞了手术室顶上的灯终于熄灭了。宋蔚然一个挺腰就站了起来,冲到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候着门从里面打开,他想第一时间知道朝汐怎么样了,是否在安然无恙健康无忧,以后是否能够一如以前一样妖孽横生魅惑众生。

    看到摘掉口罩的医生率先走出来,宋蔚然的喉头像梗了块铅,怎么也问不出朝汐的情况如何的话,只能颤抖着手握紧拳头,任由指甲深深的钳进掌心。却听到龙研开口询问了医生,问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医生,他怎么样了?”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我是!”

    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全身不都不受控制一般颤抖着,医生甚至都还没张嘴,他就看到朝汐的额头上绑着层层纱布带着氧气罩被推了出来,在宋蔚然的感觉里,从医生开门到朝汐被推出来的这几秒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两万年那么久。

    “病人的脑部受到袭击不过因为及时送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听到医生的话宋蔚然和龙研都松了口气,只是在他们的心还未完全放下时医生接着开口。

    “但是病人的右手损伤严重,如果复健的好的话生活自理应该没问题。只是如果他是从事画画一类的工作可能要考虑转行了。”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宋蔚然的脑袋里炸开了。他的意思难道是……

    “请问……他还能拿……拿手术刀吗?”

    宋蔚然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问出的这句话,当他听到说没有危险时差点掉下感,多少精力。

    医生诧异的看了宋蔚然一眼又看看朝汐,惋惜的感慨,“原来是同行啊。真是可惜了!”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体摇摇欲坠。宋蔚然紧紧的抓住扶住他的龙研的手臂,睁大了眼睛哀求一般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得到另外一种回答,甚至是某种救赎。

    可是龙研却直直的看了他好久,然后……点头。

    原来他没有听错,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多么希望此时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就像曾经他因为叶明辉而被梦魇折磨的夜夜惊醒的时候,只要睁开眼就能够看到朝汐担忧的眸子,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说“没事没事,噩梦而已。”可是,走廊里刺眼的灯光,手臂上清晰地痛感,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两条腿好像被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不到一米的距离他似乎走了很久。颤抖的伸出手握住朝汐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的手,“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第84章 chapter82

    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刺目的洁白。龙研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紧闭着双目的人,目光从那风姿卓越的脸庞慢慢下滑然后锁定在裹着厚厚纱布的右臂,眉头紧锁。

    他想起以前和朝汐在一起上课的时候,每次一到解剖课那家伙都兴奋的连眼睛都闪着绿油油的精光。第一次老师做示范,大家看着解剖台上那具冰冷的肉身都本能的往后退,他却喜滋滋的主动请缨积极争取第一次献身的机会。和系里面很多同学不同的是,朝汐不是因为调剂而分配到法医系的,而是以全医学院最高的成绩考进去的。

    龙研还记得那个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人每天大清早的跑到图书馆抱着一本比一本厚的专业书死命的啃,在图书馆一泡就是一天。正式上了解剖课以后那更是变本加厉,大晚上的还一个人躲在充斥着福尔马林味道解剖室和那些“年代久远”的死者们浪漫约会。然后带着一身的福尔马林味回到宿舍连口水都喝不了就被众人强制扔进卫生间洗澡“去味”。有时候忙起来时间紧就一个人抱着饭盆对在解剖室里解决午餐,最彪悍的是在解剖室里他可以毫无压力的食用各种肉类。

    龙研想起每次考前复习,两人比赛记忆病理学的时候,自己总是悲剧的输掉一个又一个冰根本就不会发生,而朝汐也不会……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颤抖。

    “蔚然,你知道你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吗?”不等他回答龙研接着说下去,“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你的纯粹和简单。”

    “你曾经对我说,你选择记者这个行业的初衷就是为了揭露真实。这是你本性中的正直。你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算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但是以后还是会出现。如果你不是这样单纯透明,朝汐也不会选择你,因你而改变。”

    “不要再自责,未来的路终究还是要走下去。朝汐还在里面等你。”说完龙研站起来,扶了扶眼镜,弯起嘴角,“顺便说一句。那篇报道写得很精彩!”稍微缓和了一下凝重的气氛,然后推门走进病房将空间留给宋蔚然。

    “小孩儿呢?”看到龙研一个人进来,朝汐不禁担心起来。不知道那个笨蛋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伤的很严重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

    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朝汐挣扎着要起身,龙研快步走上前去把他按在床上,“他没事。一会儿就进来。你老实躺着休息!”

    可是朝汐还是不放心不顾龙研的阻止依然艰难的挣扎着,气的龙研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无奈的制止不了他。正当两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口的宋蔚然低着头一声狼狈的站在那里。

    登时原本正在进行压制与反压制的两人停止了动作,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的那个人。

    此时的宋蔚然依然穿着那件血迹斑驳的衣服,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踟蹰不前。

    朝汐看到他胳膊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想起龙研说的他的手缝了好几针不禁焦急起来,不顾自己的还缠着满身绷带吊着水,关切的话语连珠炮似地问,“怎么了?手受伤了?严重吗?”

    顿时宋蔚然心中那些刚压下去的内疚再次涌上心头,眼睛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

    看着站在门口暗自哭泣的小孩儿,再看看旁边眉头紧拧的龙研,朝汐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不再说话,慢慢的躺回床上,静静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