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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5

    它又出现了!这次不是在“尸池”里,它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跑!建辉!快跑!”申屠城在电话那头咆哮。

    而胡建辉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将抓着他的那只手扯出来,尖锐的指甲勾着他的裤腿,怎么扯都扯不开,他发了狠似的将那只手从手腕处折断,白皙的手臂被狠狠掷了出去,打在了那条细瘦的小腿上。那腿受到力的作用轻轻弹了一下,却仿佛下一刻就会站起来。

    “啊啊!”胡建辉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已经顾不得方向了,只要能远离那条腿,去哪里都好。他被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爬着离开。

    胡建辉已然没了理智,他在林子里横冲直撞,他觉得他已经疯了!他见到鬼了!那只鬼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脚边,他始终背对着他,却也始终都挡在他前面。

    “别搞我了,别搞我了……”他哭喊着,哀求着,也拼了命地逃离。

    可是无论他逃亡哪个方向,那只鬼总是飘在他前头,死死地拦住他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胡建辉神经质地捧着自己的脑袋,声音时高时低,“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害我!我做错了什么!”

    他发了疯似的用头撞树,一把一把地将自己的头发往下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申屠城说:“建辉快出来,我在出口等你!”

    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活下去的希望,胡建辉尖叫着向拦路鬼冲去。

    “别去……”一道声音飘进耳朵。

    胡建辉又哭又笑,一边冲一边大叫道:“有人来接我了!你别想害我!别想!”

    ……

    等到回过神来时候,胡建辉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出口处。一下子便跪倒在了地上,他大哭起来,对着电话吼道:“申屠,我出来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申屠,申屠!”

    “我在这里。”申屠城的声音传来。就从不远处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

    “你……你人呢?”胡建辉退了一步。

    “在这里。”胡建辉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裤腿。他低下头,看见——勾在他的裤子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小孩子的手。

    小手成拳,紧紧地抓着他。

    而在他身后,一条变了形的小腿立在那里,由远及近,一排血红血红的小脚印……

    第49章 青蘅亡音(三)

    申屠城一行远远的就听到了鬼屋里传来的凄厉的叫声。这一路上不论是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刘夏一反常态不停地咒骂,高杰的紧皱的眉头一刻也不曾松开过。申屠城更是急躁,还没等刘夏将车挺稳便大力拉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操!”刘夏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大叫道,“他妈的最好里面有鬼,一并弄死你得了!”

    高杰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在这儿堵着”,也飞快地追着申屠城向鬼屋跑去。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入口处,高杰亮起手中的电筒,正要说话,却见申屠城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是……顾盼好。

    这是申屠城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顾盼好,不是梦境里的,而是就这么鲜活地站在他眼前。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顾盼好,眼里的痴迷仿佛化作了一支笔,细腻地描绘着顾盼好的样子。

    他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直直地垂到脚边。他的眼里有一汪池水,泛着最温柔的光。他的嘴唇很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即使不笑也能让人轻易地放下防备。他的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珍珠一样的温润,庄严而圣洁。

    申屠城近乎贪婪地看着,一笔水墨线条勾勒出顾盼好的身形,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脚踝……

    脚……在他的脚边,胡建辉无声息地躺在哪里。

    顾盼好静静地看着申屠城,一直到他将目光移到胡建辉身上的时候,说:“他死了。”

    嘴唇抖了抖,申屠城猛地退了一步——“他死了”,这居然是阿好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是你杀了他。”高杰从申屠城身后钻出来,满脸阴沉地说。

    顾盼好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申屠城,眼里一派平和。良久,他听到申屠城哑着声音问:“你……杀了他?”

    顾盼好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把玉碟交给我,为什么要我亲手将死神的信物交到我的同窗手里?!心里疼痛难挡,申屠城捂住心口——顾盼好那轻轻的一点,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下来,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张了张嘴,觉得连吸进来的空气都在鞭打着他的心脏。

    但目光却始终离不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眼睛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如同他抽疼的心一样,痴迷着顾盼好。

    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祈求着法官宣告无罪。一秒钟都那么难熬,终于,他听见顾盼好轻声说:“我救不了他。”

    高杰冷哼了一声:“救不了所以就杀了他?”他怒火高涨,反倒笑了起来,“是谁给你杀了他的权利的!”

    顾盼好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他自己。”

    “哈!”

    “他自己。”顾盼好又说了一遍,“是胡建辉自己让我杀了他的。”

    他的表情极其冷淡,看得高杰更是怒不可遏。手背上青筋暴起,高杰冷笑,正要开口,却听申屠城一声暴喝:“你闭嘴!”

    那声音像突然喷发的火山似的,震得高杰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申屠城沉着脸,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胡建辉的身上。“兄弟。”他叫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哽咽了。

    片刻之后,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向顾盼还,说:“告诉我经过。”短短的五个字中隐隐含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如同在滂山那晚一样,申屠城身上的霸气有形化了。顾盼好突然微笑起来,很是欣慰地看着申屠城周身暴涨的威压之气,说:“青蘅这样的地方最容易聚集阴气,这间鬼屋的设计者很用心,在四周围都埋下了颇具威力的符纸。”

    经他这么一提,高杰立刻明白了过来——难怪一直有一股他不喜欢的气息在推拒着他,原来是驱鬼用的符。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感受到那股气息中夹杂着得一股子慵懒的味道。他终于开始相信顾盼好所说的话了,如此懒散又漫不经心的风格,除了某个鬼门关的看守者,他不做第二人想。

    而顾盼好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接着说:“这些符纸的制作者想必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无论是迷阵还是杀阵,都不会对一般的小鬼造成伤害——换言之,像这只这样满是怨气的鬼是进不去的。”他将一部手机递给申屠城,说,“这是我赶到时胡建辉手里捏着的……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申屠城接过,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小图标,那是歪歪的标志。他闭了闭眼,转手将手机递给高杰——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胡建辉的号一定在先前那个叫做“索命亡音”的频道里。原来,就算关掉了电脑,胡建辉也一样逃脱不了“亡络”的追捕。

    “那只鬼利用你的声音诱骗胡建辉走出符纸镇压的范围。”顾盼好说着看了申屠城一眼,“我拦不住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杀了胡建辉的那个人是其他的怨鬼?”高杰疑惑。

    “是我。”

    “为什么?”

    “他在啃那只鬼的腿。”

    申屠城和高杰的眉头同时跳了跳。

    “他控制不了自己。”

    高杰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说:“胡建辉变得……和郭凯一样了?”

    顾盼好点点头,说:“接触过玉碟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去。或者可以说,在他们死后,肉体就会变成行尸走肉,不受他们自己的控制。”

    “所以他们变成了妖怪。”高杰恍然大悟。白露的尸体为什么能自己“走”出警局,孙志哲为什么可以“死”两次,为什么郭凯即使没有了心脏依然“活”得好好的……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胡建辉很怕那条腿,但是又控制不住去撕咬它。”

    “所以他求你杀了他?”

    “对。”

    虽然明白胡建辉当时的痛苦,但高杰到底气愤难平:“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救他!”

    “我没办法。”

    “你连试都没有试!”

    “他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顾盼好淡淡地说,“况且再那样下去他的大脑和心脏都会承受不住。”他的脑浆会从头颅里喷出来,心脏会在一瞬间崩裂,那将会比死去更令他痛苦。

    高杰的声音低了下去:“或许别人有办法……”也许那个布下符纸的懒男人可以。

    顾盼好的眼神突然利锐起来,他看着高杰,语气温柔却字字清晰:“如果我不可以,那么就没有人可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无论如何,高杰都接受不了顾盼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弃了一条生命——他还没来得及出生就成了鬼,一直和哥哥共用同一具身体。但那毕竟不是他的身体,即使是亲生兄弟,哥哥的身体也一直在排斥着他。可以说,高杰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名为“生命”的东西的流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无法接受顾盼好就这样决定了胡建辉的生死。或者可以说,他无法接受胡建辉就这样放弃了他自己。

    高杰渴盼至极却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胡建辉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高杰语气森然,一股阴风钻了进来,在顾盼好的身边打着旋儿。

    “因为那只玉碟是我的。”话是对着高杰说的,可顾盼好看的却是申屠城。他直直地对上申屠城的眼睛,好像要透过那双眼看到别的东西:“玉碟是我给你的。”

    申屠城终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天蹲在路边的那个人是你。”记得那时白露刚出了事,刘夏将他和连巧也一起约到咖啡厅,并要求他回忆事发经过的时候,他凭借一头乌黑的长发认为将玉碟“遗失”在路边的是一个女生。而后来他回忆起所有事情,更不愿意将顾盼好牵扯进来,因此便将这件事压下不说。

    顾盼好却轻轻摇了摇头。他笑起来,整张脸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他温柔地说:“我酿的‘坠梦’开封了,你抱着酒坛子,怎么都不肯放手。我怕你喝醉,就给了你酒碟子。”

    不记得了吗?

    你将碟子颠在手掌中把玩,挑着眉勾着嘴角看我:“酒碟?”

    “恩。”我低低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脸忽然就红了,“你总是大碗大碗地喝,我担心你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