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吧。”
夏河转回目光,看往前面的道路,迈开步子,称:“等我毕业工作了,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确实需要找个对象。”
顾生搭话说:“我看面包店那女的挺不错,再年轻几岁都可以当你姐姐了,和你爸在模样上挺配。”
“他觉得好就行,我无所谓。”
夏河说到这,下意识瞥过眼神瞧了顾生一下。
顾生与他对视,以坏笑的形式伸手搭过他的肩膀。
接下来的几日,顾生去了一趟以前的家,那栋城区中心的小别墅。据说要转手卖人了,他有些舍不得,但最初这栋房子的所有权归他后妈,又由不得他。
他过去住了两天,站在院落的石阶上,想起那晚和夏河的对视,递烟,以及模棱两可的对话。
忽而嘴角泛起微笑,心想,那时候的夏河可真是个顽固不化的人。
只是过去了一年而已,却好似经历了很多时光。这一年可真是够缓慢的……
除夕那晚他准备上夏河家吃饭,所以提前一天让人过来清空了家里的东西,等明年再回风城时,这一切都不在了。
那晚,他靠在阳台跟夏河说了同样的一句话:“等明年再回来时,或许这一切都不在了。”
夏河刚洗完澡,头发上挂着雾气,眼神清澈,在微弱的灯光下亮起两点星光。
“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
顾生笑,继而瞥了他一眼,转手掏出烟盒,晃了晃,发现空了,便皱了下眉。
夏河说:“要我去帮你买吗?”
“不用了,不抽了。”
“你忍得住”
“你小看我了,夏河。”
顾生伸手摸了摸他温暖柔软的脖子,然后怔怔的说:“我只是有点想我爸……”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细,低沉到听不清,碰巧不远处又放起了烟花,砰的一声在屋顶上炸开,绚烂,像星星掉落了一样。夏河明白,转手握着他那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挪下来,紧紧攥着。
这个年过得很是平静,因为顾生的存在,所以夏河没有随老爸一块儿去走亲戚。本来想去乡下看看奶奶,但时间没对上,又转换了念头,打算明年夏天再回去一趟。
约了几个人吃吃喝喝,看上去比往年热闹,但心境却寂寥了许多。
周郁没给夏河电话,也没随他们一块儿去玩。或许是那件事情还没有在内心完全消化,但说回来,换作谁,看见两位挚友做那种事,能安然释怀才怪哩。
夏河理解,便也没主动跟他说起什么。
短暂的新年过去,去北京时,夏振东本想送送他俩。但夏河没让他送,称自己有顾生一块,又不是小孩子。于是,夏振东便没跟去,转过身就跑去约会了。
到了车站,原本俩人并肩走着的,但被几个匆匆忙忙的身影给冲乱。
顾生横了一眼过去,有些恼怒。
夏河重新把背包背好,抬起目光,忽而看见车站入口前站了一个身影。他楞了一下,紧接着转头望向顾生,说了句:“周郁……”
顾生还不知情,随着目光看去,道:“还真是,这小子,就算要送送咱们,哪有比人先到的。”于是抬手喊了声。
周郁听见声音,瞥眼看过来,露出微笑,紧接着迈开步伐走到二人面前。
“我以为错过了呢。”
“错过什么”
“错过你们啊。”
顾生道:“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来送人”
周郁尴尬的笑笑:“没有,正巧路过,想过来碰碰运气。”
“切,不能给夏河打个电话啊?”
倏而,他看往夏河,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挪开。
“我手机坏了……”
“那行吧。”顾生瞧他两手空空,继而又摆出不好的脸色:“我以为要给我们带点什么好东西呢,你就这样过来的”
“要不然呢”周郁道:“你还缺啥”
“新年礼物啊!”
“呃……”
周郁忙转移话题,把目光瞥往一言不发的夏河,张嘴说:“我想和夏河说两句话。”
“说呗!”
顾生坦言。
周郁搭上夏河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月台:“我们去哪说。”往后示意了顾生一下,“你先别跟过来。”
顾生不屑道:“我才不稀罕听。”心里却暗喜,反正一会儿夏河会给自己复述。
月台的人流众多,有与父母道别的,有沉默不语独自等待的,也有泪流满面不舍离开的。火车呜咽而过,起了一阵满是异味的风。
阳光刺眼,将站牌的影子拉长。
周郁依着夏河,距离顾生几米外的台阶上,他停下脚步,松开手说:“夏河,对不起。”
夏河动了动喉结,然后开口:“没事,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你和顾生……”
“嗯,我和顾生是真的。”
夏河抬眼晃了一下路过的脚步,然后低声说:“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周郁,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顾生。”
周郁哑然,“他知道吗?”
“知道,他也喜欢我。”
夏河说:“我想跟你说实话,我一直就只对男人有兴趣。”
继续哑然,他良久才开口:“我都……我都没看出来。你和电影里的那些人不太一样。”
夏河冷笑一下:“谁又能规定好我们是什么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郁道:“夏河,你放心吧,你什么样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唯一的兄弟。”
他说罢无比诚恳望着夏河的双眼,眼眶有些红,看上去像是被风吹的。他曾说过,自己有迎风泪。
“谢谢你!”
此时,顾生似乎迈步而来,招手说:“快点吧,车要来了。”
周郁伸手拍了拍夏河的肩膀:“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顾生他……他是个不错的人。”
夏河笑,继而挥挥手:“走了!”
然后迈开脚步朝顾生跑去,火车飞驰的身影从他眼前划过。
第42章 坦白 3
返校的第二个礼拜, 热热闹闹的开学典礼,以及社区活动在新的一年都迸发光彩。大家回去过了个节,平常挂满憔悴愁容的脸色悄然不见了。
“积极向上,认真索取”成了他们在求学路上的精神。
但好景不长,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一切就又崩了,回归了之前该干嘛干嘛, 该怎样怎样的随心所欲,毫无生气的态度。
向风返校比大家都晚,一, 他课不多,在实习的边缘徘徊。二,他人缘好,平时说请假就能请到。
但这次貌似是因为他自己的事情, 那天夏河与他擦肩而过时,抬眼打了声招呼。向风面色有些苍白, 嘴唇掉色,像涂了发糕。但模样还是阳光好看的,温和的笑容,比春风还令人神往。
“你看上去不是很好啊, 怎么了”
夏河察觉出问题,问了声。
向风把原本迈向楼梯的步子退回来,依靠墙说:“没什么,老毛病, 住了几天院。实在受不了病房死气沉沉的气息,所以跑了出来。”
夏河眉头一皱:“你生病了还不好好住院什么病啊?”
他嗤笑一下:“唬你的,我哪能自己出院啊……我妈得追过来扒了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