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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十二回

    请输入章节内容店小二不解地点点头,连声称是,心里却在嘀咕:“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于人?今日这女子好似故意找差儿的。”心里胡思乱想,人却忙着跑进厨房端了两盘牛肉送了上来。

    洪尘啸抄起筷子,不客气地夹着牛肉吃了起来,转眼睛,一盘牛肉下肚,他用筷子敲着桌子叫道:“店家,有好吃的再送些过来。”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店小二忙应声道:“这就来了。”不一会儿,又送来两盘羊肉和一碟顺风。他一边摆菜一边问道:“客人还需要些什么?”

    “有陈年老酒筛几碗吃。”洪尘啸道。

    “酒是好酒,只是不是陈年老酒,不知你意下如何?”

    “将就些吧,先来个三碗。”活阎王敲着桌面道。

    于是,店小二给活阎王筛了满满三碗。之后,他笑盈盈地对张七巧道:“小姐,你要酒吗?”

    张七巧寒着脸道:“本姑娘从来不喝酒。”

    “小人多嘴烦了小姐,罪该万死。”

    “那到没有,我想找你打听一件事,不知你有空否?”张七巧变了一下脸色道。

    “今日从这儿过去过一个精瘦的身背一个精钢酒葫芦的男子吗?”

    店小二想了一会儿道:“是有这么一个人过身去了,行色匆匆,满脸风尘。”

    “有多长时间?”洪尘啸接言道。

    半个时辰以前。

    洪尘啸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权作酒姿,连零头也不要就招呼张七巧同他一道走了。店小二喃喃自语着去安排别的酒客去了。

    张七巧二人出了酒店,径奔大路而行,夜色渐浓,行人匆匆,纷纷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忽然,从他们身边闪电般掠过三人,飞快地隐入夜幕下。

    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何如此匆忙?

    是否又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

    张七巧低声招呼一声洪尘啸,便提起轻身功夫,跟着黑影追了下去。三人夜行人的轻功确实超卓,虽然他们紧追急赶,始终无法追上。

    前面是一片黑默默的松树林子。三个夜行人一头扎入松树林中,几闪几跃隐入林中……

    遇林莫入是武林格言。这句格言提醒了张七巧,她紧争刹住脚步……

    活阎王洪尘啸不愧活阎王,艺高胆大,便欲闯入林中,张七巧忙制止道:“人间我明,不可冒失,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根底,是敌是友尚且未分,何必要冒险呢?”

    “言之有理,我们还是走的好!”活阎王赞道。

    “教主!”林中冲出一人,大声呼道。

    “满园,是你!”张七巧惊喜地叫道。

    “唉呀,找得我们好苦呀!”张满园委屈地说。

    “谁叫你找我的?”张七巧问道,半是亲昵半责备。

    “时永泰从谷中逃走了,我们怕他到洞庭湖去同你为难,所以赶去帮忙,又有谁知道你已离开洞庭湖……宝图弄到手了吗?”

    “说来话长,我与章付教主夜渡洞庭,偷上君山,在山上找了三日,终于找到了宝图,谁知在下山时被山上头领小霸王杨凡察觉,带领人马追了下来。我们舍舟泅水到岸,又一次与杨凡相遇,二人在大战之后,被我巧言哄骗才得脱身,谁知又与时永泰遭遇,章付教主也被他打死,我也被他点中穴位,夺去宝图,幸亏遇上这位洪大侠相救,才得生还。”

    张满园当既过来与洪尘啸见礼。互相客气一番之后,张七巧问道:“跟你一路来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张满园闻言,回首大声道:“海生、青桐,你们出来吧!”

    “我们来了!”随着声音的起落,从林中走出两个劲装汉子,身法极快,转眼间已到他们面前。

    张满园厉声喝道:“什么人?”

    “游天地是也!”

    “金杰!”

    “什么来路?”

    “剿匪除魔!”游天地朗声道。

    “游少侠不是要上太行山吗?怎么深夜隐于荒山野地之中呢?”活阎王洪尘啸开言道。

    “洪大侠也在此,幸会!游某早已上过太行山,因我有位朋友罹难,不得不尽力相救。大侠深夜至此必有要事。”

    “哪里有什么要事,只因几位江湖朋友来得蹊跷,我怀着好奇心跟踪到此。”洪尘啸道。

    “想窥探他人密秘?”金杰朗声道。

    “洪某并无此意。”

    “既不想窥探密秘,那你跟踪人家做什么呀?既然跟踪了,总得有个动机才成呀!”

    “难道你在做任何事都有什么目的?”洪尘啸朗声道,“那么你深夜守在这深山老林又有何目的呢?”

    “我当然有目的,绝不会因为好奇而受这份洋罪。”

    “什么目的呢?能不能告诉世人?”

    “当然能告人,绝不会学有些人心怀叵测,不敢告人,我们到此是专门等妖魔鬼怪的。”金杰朗声道。

    张满园厉声道“既是专意寻仇,就请动手吧!”

    “少谷主到爽快,自信是妖魔鬼怪,只怕令烁没有你那么耿直。”金杰阴恻恻地说。

    “谁说本姑娘不耿直?其实我是天下第一耿直人。”张七巧笑道。

    “与事实相悖呀,据本人所知,张姑娘是世间第一名背信弃义的风尘女子。”金杰冷笑道。

    “说话要有根据,信口胡诌要下地狱的。”张七巧娇笑道。

    “要的人不说,除非已不作。张姑娘背信弃义事数不胜数,难道你说我胡诌不成,如果你硬要我当众列罗,我是不会推辞的。”

    “休要嗦,我们快些作一了断。”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张满园厉声喝道。

    “急什么呢?张少谷主休吵,难道你怕我揭了令烁的短你无法在阳世生存?哈哈,看在少谷主的份上,张教主的隐私我是不会提起的。”

    “少放屁,士可杀,不可辱。张某不才,愿与你决一死战。”张满园言毕拉开架式,便欲出手。

    “我们时兄曾嘱咐过,不杀害七巧谷其它人,只要将张教主……”

    “欲将我怎样?”张七巧问道。

    “是妖必除。”金杰斩钉截铁地说。

    “本姑娘何事得罪你们?你们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呢?并非本姑娘惧人,实是人生在世,多一敌不如多一友,你我同是开林中人,何必无故成仇呢?”张七巧柔柔地说。

    “张姑娘休要说软话,难道我们还怕人不成?你本是好意相助,他到以为我们惧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何必多费口舌呢?”活阎王洪尘啸搭腔道。

    “洪大侠也想赶这趟浑水?”一直冷眼旁观的游天地问道。

    “大路不平旁人踩,似尔等无耻奸徒,以男欺女,以强欺弱,人见人怨,天下人人人得而可诛之,我又怎可算赶浑水呢?”洪尘啸慢吞吞地说。

    “好个侠义的洪大侠!”游天地揶揄道,“看来这场闲事你管定了!”

    “义无返顾。”

    “那么谁先上场,如果洪大侠不先上场,后悔不及呀。”游天地拉长声音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一出手便注定要吃败仗,所以你要先上场才不后悔。”

    “先上就先上,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洪尘啸说罢取出双鞭在手,左手钢鞭呼地一招“盘龙升天”直奔游天地咽喉扫去。

    游天地不慌不忙地将身一跃,早由鞭影中跃到他面前,右手一抬,一招“仙人指路”使出,只听“扑”地一声闷响,活阎王洪尘啸一个仰面朝天跌倒地上。

    “洪大侠?”张七巧惊讶道,她做梦也未想到面前这个青年侠士一招之间便将江湖闻名的活阎王击败。

    洪尘啸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惊讶地睁天双眼,似看异星人般看着游天地,少倾,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游少侠年少有施为,举手教洪某人趴地服输,我服了你,从现在起,江湖上再也没有洪尘啸的席位了。”

    “洪大侠又何必如此说呢!古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应该再战才不负一世英名。”张七巧见洪尘啸认输,大惊失色。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古人,既已输于人,不服也是不可能的。”洪尘啸古慨地说。

    “谁胜谁负最后才清楚,怎么能够服输呢!”张七巧打气道。

    “废话,统统的废话,游少侠请动手吧!”洪尘啸既然道。

    “游某人从不向已输的人动手,那样做不义气了,再说你也是有血性,够义气的好汉子。我怎忍心举手削减武林精英呢?只要你从今肯诚心诚意为天下人谋福利,天下人欢迎你继续活下去的。”游天地朗声道。

    “承蒙少侠明示,洪某铭刻肺腑。”洪尘啸诚恳地说。

    “游某人今日到此,主要想请教于张教主,你既为一教之主,行为就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可你所作所为却教天下人大为反感。”游天地将目光转向张七巧,沉声道。

    “本教主向来我行我素,绝不会跟俗人入流。我就是我,怎么能够陪着伟人活呢?又怎么愿意陪着庸人活呢?因为本教主做事向来没有讨好于人的动机,所以,有些自命侠义的奸狡之咄逼人地指责于人。其实他连什么叫侠义,什么叫偷都分不清楚,又哪里有资格责难于人呢?”张七巧巧言争辩道。

    这一席话说得虽然平淡,但是意思却十分尖刻,它无疑在说你自己的行动也不光明,却装模作样地指责别人伪君子。

    游天地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娇娜女子有如此锐利的词锋。看来要说服她还要费一番功夫。

    经过一番思索,方开口道:“人生在世上确实是早为自己生存的,当然不是为别人而生存。不过,在为自己而生存的同时,是否是可以考虑到别人的一些事情呢?如果你认为有这个必要的话,那么人生在世就不是完全为自己了!”

    “是的,人生在世有时是在考虑别人的事,那是在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才想到的,僻如游少侠你不远千里从太行山赶来帮时永泰的忙,所以我认为一切替他人着想的说法却是空的,假的,全披上了华丽的外衣,而内心却隐藏着自私。”张七巧不慌不忙地说。

    “照你这逻辑推下去,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好人了,全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游天地沉声道。

    “世界确实如此,孔夫子要算君子吧,这是天下人都承认的事,可是在断饮之后,他的弟子颜回得到一点米煮饭,偶有灰尘飘入饭中。颜回抓带灰米粒吃之,孔子以为颜回背叛自己,大发感概人心不估。这件事足可以证明君子也是自私的,他要人绝对地忠诚于他,如果颜回不吃那几粒米,孔子不大发感概,我也许会尊他为世了君子,既然连李桃满园的孔子也不算君子,谁又还不资格得到此雅称呢?”张七巧激动地说。

    游天地沉默了,他在寻找有说服力的史例为据,静思之后,开口道:“那么纵横天下,为百姓平安度日的将军们可算君子?他们餐霜卧雪,流血牺牲,全是为了天下太平盛世呀!”

    “这也不能算真君子,他们在流血牺牲的时候一定想着高官厚禄,彩缨骏马,青史垂名。既然有这样的思想作基础,自然绝非真君子。”张七巧侃侃而谈。

    少顿,接言道:“将军中佼佼者莫过于孙武,他考查古战场和自身实战经验而著成《孙子兵法》一书。他在著书时难道没有注进‘自我’?既有自我支配,便失君子风度。”

    “既张女侠所说,世上没有君子,全是小人,那么拾金不昧又该怎样解释呢?”

    “拾金不昧真君子这样的雅号谁不想得呢?再说又有几人归还与人的失金是巨额呢?既是小额数目,又何乐而不为呢?”张七巧道。

    “本朝老令公杨业为国捐躯疆场,他的七个儿子在金沙滩一战中战死三个,七郎又被奸臣潘仁美所害,难道他们在抛头颅,洒热血时世想到过自私?”

    “他们在激战时还是没有抛弃过自私,只是他们的自私显得悲壮,伟大,受人推崇些罢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人?你们想过没有?”

    “为了保卫国家的安全!”张满园接荐道。

    “你说得很对,国家是由许多家庭所成,如果国防不得到巩固,外寇铁蹄长驱直入,民众无法安然生产,那么身为三军上将的杨业还能稳坐帅位?个人本领再大,如果没有国家来保护你,那么最终将成夷人阶下囚,所以,保家卫国,抵抗外寇,本身就是保护自己。杨业父子亦不例外。”

    “他们如果要保护自己,用得着那样流血牺牲吗?凭他们父子的武艺,难道还会亡命夷人之手?”

    “哈哈,我原来以为游少侠乃冰清玉洁玲珑人,一经点拨便通灵,今日相聚,方知也是一大俗人,试问:如果他们父子不战死沙场,本朝皇帝会修起那么大的天波府?会有人谈起杨家将而肃然起敬?会有人为他们编书绘曲大街小巷颂扬吗?”张七巧侃侃而谈。

    是呀,如果杨令公隐身高山,也许能享天伦之乐,那么,世界上便没有人知道杨家将了。

    游天地不由哑然,许久方缓缓道:“张姑娘高论,游某人心服,世界上的事细想起来全离不开自私二字,只是这自私之间原有一点点分层,有利已利人的自私,有损人利已的自私,芳驾所言自私该指利已利人的自私,只要是利已而不损人的自私还是可取的。”

    “这就是本姑娘的旨意。越是自私的人越能登高位,因为自私的程度与受益是成正比例的,皇帝身为一国之主,万民敬以君主,他占了一个‘君’字,但他不是君子,而是真正的小人,小人伎俩乃施小惠小恩拢人心,使自私的愚人因蝇头小利而为他卖命,僻如本朝杨尘老将军的天波府,便是君王施惠拢人的手段的重要体现。”

    游天地的心如针刺般痛苦,他无法反驳她的言论,因为她所说的确实有那么一些歪理。

    人世间,除却自私还有什么呢?

    除了自私还是自私。

    兄弟之间,父母之间,君臣之间,天地之间,又有谁抛开了自私呢?

    自私呀,人是自私的动物。

    他迷惘了,茫然地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体似欲从中找出答案,蓦地,脑际灵光一闪,朗声道:“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最公正,最公平,最不自私。”

    张七巧悠悠地说:“本姑娘并不反对世界上还有最不自私的东西存在,但是,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