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陆言之大声说道。
“出什么事了?”沙延祺问道。
“怎么了言之?”王谷问道。
“该分别了。”陆言之说道。
“此地离京城不到十里,进城再分别也不迟。”陆勇说道。
“还怕我们丢你的人吗?”沙聚成说道。
“聚成、延祺你们先回家,有劳谷王去通知圣上。”陆言之说道。
“这是为何?”王谷问道。
“四凤还朝,不可草率,有请圣上亲率百官来迎。”陆言之说道。
“言之,这不妥吧?”王谷说道。
“我看有的人是活腻了,支使起圣上来了。”沙聚成说道。
“不如命朝廷要员来迎?”王谷说道。
“不可!圣上不仅要亲自来迎,还要昭告天下,盛赞四凤之德美,化育四方之功烈。”陆言之说道。
“我们并不想兴师动众。”苏玉说道。
“让皇上来吧,他找咱们来的,出门迎接很合情合理啊。”五姑娘说道。
“言之肯定是在替咱们着想。”颜如说道。
“我听陆公子的。”云寒说道。
“是为了变被动为主动?”陆勇说道。
“捉凤之事,圣意不明。我陆言之个人的死生事小,各位姑娘的前途命运事大!”陆言之说道。
“还真是。要是皇上直接把你们纳入后宫,那还真麻烦了!”沙聚成对五姑娘笑道。
“我回去后一定如实转达。”王谷说道。
“皇上这个人很让人猜不透,她们几个还真得多加小心。”沙延祺说道。
“我们现在已经是肉在砧板上了,小心加得再多也不见得有用。”五姑娘笑道。
“圣上应该早有打算。”苏玉说道。
“还是先不要这么乐观。”颜如说道。
“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陆言之说道。
“走完了这一路,下一程紧跟着就开始了。”王谷说道。
“说得不对,前面只是引子,现在才是正式开始。”沙聚成说道。
“这一路走来,咱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陆勇说道。
“是啊,真挺舍不得你们的!”沙延祺说道。
“太感动了,可惜我不是男的,要不然真娶了你!”五姑娘笑道。
“你要是男的,连我一起娶了好了。”颜如笑道。
“我就不去了,怕你家的饭不够吃。”云寒笑道。
嘻嘻哈哈之后,众人藏起了情感,简单地道了个别。进京之后,沙聚成兄妹直接返家,王谷进宫面见圣上去了。
“这个陆言之好大的胆子!”皇帝怒言。
“陆言之忠心耿耿,历尽千辛万苦,最后不辱使命,圆满地完成了捉凤任务。这一路,众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四凤信任陆言之,愿意以性命相托,陆言之多了些思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王谷说道。
“四凤将性命托付给了他陆言之,也就是说与朕无关喽?”
“皇兄,狐假虎威的故事你肯定知道,四凤信任陆言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信任圣上。”
“谷王,你此次出巡,果然大有长进。”
“还得多谢皇兄深谋远虑、关爱备至!”
“不错,拍马屁的功夫也提上来了。”皇帝笑道。
“不是马屁吧?”谷王笑道。
“哈哈……好一个谷王!朕都有点羡慕你了。”
“皇兄才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谷王,就算你把朕哄得再开心,朕也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
“皇兄从谏如流,又何来摆布之说?”
“他陆言之这是仅次于死谏的逼谏,朕不吃他这一套!”
“有明君,才会有死谏、逼谏之忠臣;若是昏君,忠臣必定枉死,又何来死谏、逼谏之说?”
“好一个谷王!”
“弟无意冒犯,还望皇兄三思!”
“谷王,那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是好?”
“皇兄,陆言之的要求并不过分,不如依了他;若是一拍两散,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倒是给朕说说,什么叫‘对谁都没有好处’?”
“皇兄,若是你不答应陆言之的要求,一来失信于天下,二来失礼于天下,三来失德于天下,四来失智于天下,五来失义于天下。”
“继续说!”
“陆言之奉圣上之命捉凤于四方,如今功成还朝,圣上拒不出迎,看似失信于陆言之,实则是失信于天下;看似失礼于四凤,实则是失礼于天下;四凤象征四方之德,失四凤之心实则是失德于天下;此举不智,罔顾君臣之义,故失智义于天下。”
“如此说来,朕是没有退路了?”皇帝笑问。
“皇兄往前一步,五失顿成五得,要退路何为?”
“那好,朕亲率百官前去相迎便是。”
“也请圣上昭告天下。四凤归朝乃国之幸事,足以彰显我朝圣明,理应普天同乐。”
“准奏。谷王,朕来问你,给朕下套的是陆言之,还是谷王加上陆言之?”皇帝笑问。
“给皇兄下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兄自己。”
“怎么说?”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乃小套;皇兄英明神武、治国有方,此乃天套。”
“好,好一个天套!朕即刻前往便是。”
“谢皇兄!”
皇帝亲率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去城北迎接众凤。会面之后,皇帝十分高兴,执意将御辇让出,自己骑马回京。到了朝堂,百官称贺,皇帝更加高兴。
“捉凤使陆言之历时两年,不负朕望,居功至伟。”皇帝说道。
“谢圣上!”陆言之说道。
“圣上,捉凤使不过就是跑跑腿,找找人,‘居功至伟’之誉似有不妥。”兵部尚书阎祯说道。
“皇恩浩荡,捉凤使奔走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适当的赏赐也是应该的。”吏部尚书胡金坪说道。
“丞相,你有何高见?”皇帝问道。
“圣上,四凤还朝乃是天意,捉凤使替圣上奔走,如今不辱使命,自然是功不可没。可惜的是,大可将军留有遗命,不允许子孙为官。”沙丞相说道。
“陆言之,你想要什么封赏,尽可提出来。”皇帝说道。
“小民不要任何封赏,只是有一桩心愿,不知当说不当说?”陆言之说道。
“但说无妨。”皇帝说道。
“小民幼时,憨傻无知,父母劬劳;后萦怪病,险些命丧,父母痛心;待我回还,家毁父亡……我陆言之未尝尽孝半时,愧为人子。”陆言之说道。
“朕能帮你做些什么?”皇帝说道。
“圣上,小民西征侯城、四海捉凤,如今还未能尽孝于母亲大人跟前,守孝于父亲大人灵前,所以恳请圣上允许小民为父守丧三年。”陆言之说道。
“圣朝以孝治天下,你有此孝心,朕又岂会不许?”皇帝说道。
“先父之墓幸赖圣上降恩重修,陆家子孙势必结草衔环。只是有一事,先父的碑铭空洞无物,过于笼统,小民想遍访先父故交好友,重定碑铭。”陆言之说道。
“这也是孝善之举,朕准了。文武百官听命,若是陆言之有求于你们,有问于你们,任何人不得推托!”皇帝命令道。
“遵圣命!”百官答道。
“谢圣上!”陆言之说道。
“四凤已经还朝,不知圣上如何处置?”沙丞相说道。
“此事不急,先将四凤安置在四凤殿,改日再议。”皇帝说道。
退出来之后,陆言之找沙丞相说话。
“沙伯伯恕罪!”陆言之说道。
“沙伯伯知道不怪你,延祺这孩子平日里就任性惯了,应该是沙伯伯谢谢你照顾延祺才对。”沙丞相笑道。
“沙伯伯客气了。这一路一直是聚成在照顾延祺,他也很照顾我们。我说的是碑铭之事,还望沙伯伯恕罪。”
“言之啊,你不必多心!重修你父亲之墓可算是件国家大事,圣上信赖,将此事全权交与我。工程上的事都好说,只是这碑铭之事着实不好办。你外公是学界泰斗,我曾亲自去找过他。他老人家说人老多情,叫他给你父亲写碑铭那不就等于是让他老人家在苦海中建危楼吗?我与你父亲是生死之交,此事我责无旁贷,只得一力担起。”沙丞相说道。
“小侄方才信口雌黄,沙伯伯别放在心上。”陆言之说道。
“沙伯伯明白,你父亲是你们兄弟眼中的大英雄,碑铭上的寥寥数语定然不足以表达你们兄弟的孝心和仰慕之情。其实,写碑铭之时我也多番斟酌,怕言语有失,怕你父亲泉下有知会怪罪——你父亲的性格你们也知道,他最反感的就是自矜其功;还有一点,你父亲自刎而死,不免有楚霸王的悲凉之意,我若是一味地拔高,也不大合适吧?沙伯伯自知不是给你父亲写碑铭的最佳人选,因此打心眼里对这篇碑铭也是不满意的。此番你决定重刻碑铭,也算是了了沙伯伯的心愿,沙伯伯肯定会大力支持的!”沙丞相说道。
“沙伯伯顾虑周全,小侄感激不尽!我也知道我父亲不是居功自傲的人,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标榜陆家,而是要还父亲一个公道!”陆言之说道。
“哦,什么公道?”沙聚成问道。
“我父亲一世英雄,选择的必定也是英雄的死法,他的自刎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只不过现在还没人知道罢了。”陆言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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