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替身弃妃 > 第一四七章

第一四七章

    偷袭舞阳?

    “爷……”香菱惊慌失措地喊着,却还是没有扶住殇聿往后倒去的身子。

    远处的蝶舞阳,在殇聿倒下去的那一刻,坐着的身子跟着轻晃一下,紧张地看着忙碌着的众人。

    玉素夫人得意的笑容,从舞阳的脸上掠过,而后优雅地起身,脸带焦急地喊道:“怎么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尖叫着的声音,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般,沙哑而又难听,却也是难得的焦虑不安。

    团团围上去的众人,一张张焦急的脸庞,其间真正关心的又有几人,香菱看着蝶舞阳的恍惚,稍稍的有些担心。她比不得自己,还能够自由地去接触王爷,舞阳与王爷之间,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抬着殇聿的人群,渐行渐远,蝶舞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着他人的故事,却又犹如身处水深火热,已经到了一个极尽,因此也就忘了痛,才能这般漫不经心地将他的昏迷,当成他人的笑话一般看着。只是那眸间点点星星的水润,却是因着男子唇间流落的那一滴滴鲜血而渐渐漾开。

    缓缓地转身,仰着看了看天边的淡月,眼角的余光,仍然能够透过人群,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静静地……

    “蝶舞阳,不许哭,他会担心,会担心……”双眸瞪得大大的,酸涩的眼角更是胀痛,却也将那一片水影咽回喉间。

    越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时候,心却益发痛,缓缓地,一下一下,仿佛长在心田上的刺,一步踏上,痛彻心扉。

    提步行走,白色的长裙曳地,拖出那一道淡淡的痕迹,是蝶舞阳的轻随,更是假装的坚强。

    月,轻轻地洒落在蝶舞阳那一身的寂寥之上,显得更加的凋零,而决绝而行的女子,背脊仍是直直地挺起,行走的步子,一步一步,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敲醒着那沉迷的心,理智地不去担心所有。

    殇聿刚刚昏迷,玉素夫人便命人将昊天院团团包围,连殇聿贴身的冷眉也不许前去探望。

    因此,关于殇聿病情如何的消息,众人听不到一点口风,能知道的,便是整个王府的风生水起。

    自打殇聿昏迷以后,玉素夫人更是飞扬跋扈,府里大小事务,除却公务,她一律包揽在身。

    当香菱意识到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开始萌芽,不是她发现得太晚,而是她人蛰伏得太深。那个待自己如娘亲一般的女子,竟然要将她的夫君至于死地,这样的结果,让她本就斑驳的心,平添了几分寒冷。

    香菱前去探望殇聿时,刚好玉素夫人也在,人还没进去,便已让人生生地挡在门口。

    “狗仗人势的东西,连我也敢拦了么?”香菱冷然地看着拦住自己进院子的两人,万万没有料到,三娘竟然连她都防着。

    “对不起,王妃,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意思是如今我连看王爷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请王妃……”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只闻“啪”的一声传来,一个亮灰色的身影从香菱面前一晃而过:“混帐东西,王妃的路你们也敢拦么?”殇清好听的声音,难得地多了几分凶狠。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两名侍卫,一看是殇清,当下跪地:“王妃请进!”

    看了殇清一眼,若在平素,蝶舞阳断然受不了这等羞辱而转身离去,如今,却只是眼眸微敛,侧身走进昊天院。(

    进去的时候,玉素夫人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香菱你不在青竹园呆着养身子,怎地前来了?”话虽如此,却也仍然命人前去扶着香菱坐下。

    “是我让王妃前来的!”

    从那晚清儿见着香菱的反常,她便已经在怀疑着什么,如今再看清儿,已知自己所料不差。

    “三娘,即使是儿媳帮不上任何忙,王爷身子不好,儿媳也该前来看看才是。”仍旧是固有一脸笑容,不带半分虚假。

    不重不淡的话,貌似漫不经心,却是香菱为自己找的借口,若是硬来,以自己的力量,往后断然没有机会再次前来昊天院,如此事不关己的说出,倒是比较好地说服他人。

    毕竟平素香菱待后院女子的好和待蝶舞阳的分外热心,已是在玉素夫人心中有着几分怀疑,总认为香菱不够在意殇聿,如今她这般说,反倒更容易让她信服。心疼地笑着,为香菱感到不值:“傻丫头,也就你这般得实在!”

    没有说话,香菱只是微微扫了扫床榻上的殇聿,心只是狠狠地一惊,脸上和眸间却不曾露出半分脆弱:“三娘,王爷醒不来了么?”平静地说出,香菱的心都在微微地,她不敢伤心,不敢绝望,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人的眼中,一个不小心,便是天人永隔,仅仅只是一个可能,她已能这般疼痛,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又该如何是好?

    “估计是!”拍了拍她的肩:“你想开些,这也是无法控制的。”

    “儿媳自然知道!”

    两人的谈话,像是闲话家常,仿佛谈论着的人与自己无关。很是平静,也漠不关心。

    殇清没有说话,和煦的双眸,含笑地看着香菱,其间满是随意。而笑容的背后,深藏着的却是香菱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曾落下,仿佛在判断着香菱话里的真实性,又仿佛漫不经心地在听着玉素夫人和香菱的对话。

    许久之后,与玉素夫人说了一会儿话,香菱站起身来:“三娘,儿媳先回了,孩子也不老实。”

    “嗯,去吧,若是想过来的时候,你且来便是,只是要注意身子一些!”大方地颔首,玉素给了香菱一个走动的机会。

    激动得双眸微红:“三娘,你待香菱真好!”激动是真的,眼眶泛红是真的,却是因为能够经常见着殇聿而激动。

    “好了,快些回吧!”

    香菱福了福身,这才随着苓儿离去。

    刚出院落,香菱便紧紧地闭上双眸,任由那滚烫的泪珠滴滴滑落,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拭眼角,还是一副笑容,扶着苓儿的手,缓缓前行。

    “香菱,你等等!”

    微讶地转身,香菱看着殇清:“大哥可有事?”

    因着香菱的这一声称呼,殇清眸间闪过一丝晦涩,“香菱,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清透的眸子里,有着一种透心的苦闷,欲诉无人能懂的寂寥。

    冷漠地看着他的痛苦,香菱温婉:“大哥唐突了,该叫我王妃或是弟媳才是!”

    “难道一定要如此么?”

    “当年我救大哥一命,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哥又何必耿耿于怀?”

    当年不过是因为哥哥出门走生意,担心自己一人在家不安全,路上带了她同行。不过是在他(那时并不知他与殇聿是兄弟)溺水的时候,自己四处寻了哥哥前来救了他,不想他却将她当成救命恩人。其实说严谨了,香烨才是殇清的救命恩人,她不过是让哥哥出手救殇清之人。

    后因殇清与哥哥情意相合,便也结伴而行。不想接触的时候长了,殇清对她倒是有了若有若无的感情,自己一心惦念着回了契丹城的殇聿,自然也就不曾将殇清的关切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跟哥哥一样,理所当然地享受。

    直到后来自己要嫁人,他才开口留她。

    香菱虽个性较为随和,但惟独在感情方面很是执着,更何况那个时候,她万分地想念殇聿,因此也就婉言拒绝了。

    而现在,他却提起那些,反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仅仅如此,我见你活得并不如你当初跟我说的那般幸福。殇聿的三妻四妾,你都能忍受么?”不是他小人,而是不愿意放弃当初的那一份美好。

    “我倒觉得还好!”

    “真的么?”

    “嗯!谢大哥关心!”微微颔首,不待他再次开口,香菱已经提步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当年那般清灵的人儿,如今的那双瞳眸,已经染上了风华,不再清澈,只是那偶尔绽放的笑容,却始终如一,不曾褪去。洗尽铅华,她的一身仿若的幸福,仍然萦绕全身。

    微微地叹息,她,似乎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其实当初,他并不是溺水,而是因为看到岸上的她那般紧张,而故作的姿态,想看她如何应付,不想她却只是离开,在他讽刺地笑自己多情时,她却匆匆地拉着香烨前来。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如此善良的人儿,便是自己想要携手未来的女子,可万万料不到的是,她早已婚配,且拒绝了自己的心意。直到她佳人离开以后,他一直问着香烨,她到底嫁去何处,香烨却始终不曾松口,无奈之下也只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宿命,你又何苦纠缠?反倒惹得她左右为难?”

    后来,他也就想通了,也是,既然爱,又何必要让她烦恼?因此也就放了开来,不想阔别八年,她竟然成了他的弟媳。叫他怎能忘记?让他如何能轻易放手?

    “清儿,在想什么?”处理完昊天院的事情,玉素夫人便看到儿子站在廊前静思。

    “没有想什么。”转过身,从长廊一步步地向前行去。

    这个儿子,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离家将近十年,只是偶尔捎回只字片语,自己给他留的路,虽然不曾反对,倒也算不得分外的热衷:“清儿,这么些年你在外面,就没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么?”当年出去,他是孤零零一人,如今回来,除却带了甚多的生意,却也还是孤零零一人。

    “娘怎地想起问这些?”

    “如今王爷大势已去,你总得想着点那些事情,若是没有一儿半女,你的……”

    “这个孩儿自是有分寸!”每个人都有野心,他殇清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殇聿拥有的一切已是那般瞩目:“只是心里有时放不下!”若能放下,也不会在十年之间不曾婚配。

    “是因为香菱么?”戒备地偷瞧一眼,见他不曾有何忌讳,她也就直言:“香菱如今已是王爷的妃,即便是王爷离去,她也是你的弟媳,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是弟弟的妻子。”

    直觉地反驳:“弟媳又怎样?”冲口而出,殇清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弟媳又怎样?他能怎样?难道能弃香菱的感觉于不顾么?能么?

    被儿子脱口的言语吓得一愣一愣的玉素夫人,惊得魂魄都差点附不到身上,紧紧抓着他的手,稳住自己的身形:“清儿,你说什么?”如此之事,可不能乱来啊。

    “我说的便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说出,也就干脆说个利索:“若不是她,我宁可不要!”

    “你,你……”语气带着轻颤,玉素哀伤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本来应该是熟悉的脸孔,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让她害怕的陌生。毕竟是殇聿的大哥,毕竟是那个男人的儿子,自然也有着几分坚持:“你如今……如今是非她不娶么?”

    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殇清只是静静地看着娘亲质问的脸,不曾回避。

    两人都没说话,但玉素夫人最终还是败在殇清的那一份僵持之下。

    缓缓地转身,仿佛老了许多,苦笑了两声:“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深深闭眸呼吸,仰首长叹:“竟然坚持要殇聿的遗孀,哼哼,可笑啊,可笑……”

    尾音长长的,带着她的几分无奈,缓缓地逶迤而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美丽的脸上,不再高雅,反而有着让人惊心的伤感。

    殇清没有开口,因为知道,即便是要说,也改变不了心中强烈的渴望,因此他坚持,一直坚持……

    冬日的脚步悄悄来临,没有任何人有空暇去顾忌这一切,香菱的安全,因为玉素对她的毫无戒心,舞阳的安全,全然因为殇聿先前故作的淡漠。因此,香菱可以四下走动之时,蝶舞阳在眷离轩是举步维坚,不敢轻举妄动。

    那样的日子,对蝶舞阳来说,是何等的陌生,从以前到现在,从来不曾预料自己会因为某一个人,左右踌躇,随意的日子,似乎已经远离了许久,属于蝶舞阳的人生,皆因为殇聿霸道地侵入,变得渐渐得多姿多彩。这期间,不乏疼痛,却也掺和着甜蜜,淡淡的,却是噬骨的。

    回到了过去,但却回不到过去的那种心境,整整的一颗心,皆缠缠绕绕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明知再多的担心,于他来说亦是无用,却也无法放下心来。

    如今也不知殇聿身上的毒如何了,御陌有没有为他解去合欢至魅,该是没有,不然不会发作得那般突然。现今玉素夫人把持着整个王府的动脉,御陌若要为殇聿解毒,恐怕是难上加难。

    每每想到这一点,蝶舞阳已是头痛不已,明知不该ca心,却仍然不能放下。

    香菱前来的时候,是带着几份伤感的,太多的无奈和无助,让她变得有些憔悴。七个多月的身子,浮肿得厉害,不能总在榻上躺着,想着四下走动,如今整个王府,她也无处可去,只得去了舞阳的眷离轩。

    见她前来,蝶舞阳甚是惊讶,整个王府如今这般紧张,香菱竟然还能四下走动?

    “妹妹在惊讶么?”苦笑地看她,如此的自由,她宁愿不要,帮不上王爷一点忙,只得日日伤神。

    “嗯,很惊讶!”

    “你倒是实在话,可我能走动也没用,能见着王爷也没用,日日看他昏迷,而我却不能帮上任何,只能在一旁观看,反倒更加的伤心。”

    为她倒了一杯参茶,蝶舞阳递给她:“王妃不要太担心,该来的总要来。”她如今的腹部,已是大得惊人,不若自己还是这般轻盈。

    “喝不下去!”摇头放下,香菱甚是不安:“妹妹难道就不担心么?”为何她总是不能做到像舞阳一般,无论遇着何事,都能处变不惊,微声细语不变?

    “担心,但也知道没用。”呵!她不过是在安慰香菱罢了,此刻自己七上八下的心,恐怕比香菱还来得剧烈。

    因着舞阳的安慰,香菱将身子靠入她的怀里,无助地开口:“舞阳,我好怕,怕爷就这样一睡不醒。如今整个王府里,没有一个我能相信的人,唯一的你,也被禁足在此!”潜意识里,香菱毕竟还是被香烨宠大的,面对后院的一帮女人,她能一笑而过,但若真要面对如今的变乱,她却显得手足无措。

    犹豫的手,在空中僵持片刻,而后置于她的头顶:“王妃不怕,有舞阳在,若是怕了,来舞阳这里就好!”有孕的女子,本就胆子小,不见这殇聿还好,见着却只能在一旁毫无办法,反而更是一种折磨,倒也难为她了。

    “就是因为怕,我这才前来,舞阳,你很聪明,可有什么办法没?王爷在此之前,可曾跟你说过什么没有?”慌乱中,她抬首问着。

    心绪有些凌乱,蝶舞阳一时也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只得力咬下唇,斩断凌乱的思绪,慢慢地捋顺千丝万缕。如今这一切,皆是玉素夫人一手ca控,若要将这一切击败,除非殇聿醒来,更或者能够稳住掌管兵权的人,仅仅一个王府,自然起不了多大作用,最主要的还是殇聿手中的边疆十一城:“王妃,如今御公子可还好?”始终还是有一些儿保留,没有说出原因。

    茫然地抬首,香菱不解地开口:“他?前两日还见过,仍旧花天酒地,就一花花公子么?他能做什么?”不知舞阳为何会问起他来。

    御陌没事?与殇聿关系如此亲近,御陌竟然没事,那是否说明在隐隐之间,殇聿早已开始怀疑府中一切?不然怎能让御陌这般地不引人注意,明明御陌是他很贴心的人呢。想到这里,蝶舞阳连忙开口:“王妃,奴婢求你一件事。”

    “你说。”她的凝重,让香菱稍稍清醒。

    拨下发间的白玉簪:“王妃可否插上此白玉簪,去一趟烟雨楼?”

    “能救王爷么?”想想还是不要问了,毕竟三娘那般精明,不难从自己嘴里套出话去:“我这就去!”

    激动地看着她:“谢王妃。”

    摆了摆手,香菱站起身来,将白玉簪发间,香菱脸带微笑地走了出去。笑容,对她来说,太过容易,不仅仅能抚平心中所有的痛,更能隐藏所有的哀伤。目送着香菱离开,蝶舞阳的心便提了起来,御陌这么些天没有任何动静,也没前去昊天院,是否也是不得其果?

    偏偏在府里所有人都言行拘束之时,香菱还能这般随性,想必他也不知香菱好坏。如今让香菱插着自己的白玉簪,无非是想让御陌知道,香菱来过眷离轩。从而让他通过香菱,慢慢地接近了,哪怕只是偷送解药进去也行。而她,亦可因此而知道御陌此时的言行。

    翌日午后,香菱便前来眷离轩,说着御陌让她转达的话,让她看云便可。更有让舞阳值得高兴的是香菱有偷偷送了解药进去,虽然每次只能带进去一丁点,少得可怜,却也能够知道,他的生命得到了维系。

    是夜,因着稍稍地喘一口气,舞阳早早就寝,连日来紧绷着的弦,在突然之间得到一丝放松,自然是有着一些惬意。

    迷迷茫茫之间,仿佛感觉一团黑影向自己压来,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她一脚,惊得睁开双眸,但见一黑衣人俯身而来,骇得她当即开口:“谁?”带着几分轻颤,是蝶舞阳难得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