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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撕心裂肺的疼痛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殇聿手间轻颤一下,却也未曾收回自己的长箭。箭飞起,风狂吹。

    乱了发,失了心。

    所有的动作,在那一刻似乎变得缓慢,空气中流动的惊心动魄,仿佛在瞬时间停止,耳畔冷眉的呼声全然消弭,能看见的,是那不曾停留的箭,能听到的,仿佛是车辇之上柔柔的笑声。

    终于,箭停了,笑声没有了。

    余留的,是一名男人惊天动地的一声:“浣溪……”,接受不了的情况,让逐月皇整个人昏死过去。

    蝶舞阳反倒更为清醒,足下的步子,下意识的已经奔向了轿辇,却在即将到达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一人给抱起身子,没来得及查看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已经落入他的怀抱。

    “放手,你放手,放开,放开……”第一次,蝶舞阳变得这般歇斯底里,一双眸间满是血红血红,看不见任何,只看到那纱幔之间隐隐约约的血色:“放开,混蛋,放开……”

    泪,纷飞的落下:拳头,比小水更急切的砸在男人的身上。

    而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重重的抱着,只要她在:“继续攻打!”唇里的决绝,仍然不停留,怀里的温度和女人的泪水告诉着她,她还活着。

    战争并未停下,然殇国的军队却已经在撤退,一步步的掩护着甯妃和逐月皇撤退。

    蝶舞阳的声音已经沙哑,却仍然不曾放弃挣扎,看着车辇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的视线,绝望的泪水已经干涸,能做的,只是缓缓的闭上双眸。

    战争停了,呜咽声停了,女子的拳头亦停了。

    余留的,只是那缓缓消弭的战火;仅剩的,只是那无从追寻的远离。

    心疼的抱着她,殇聿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着,双眸间的伤和痛,那是从未有过的伤,足下的步子沉重而又珍惜。

    御陌在后缓缓的摇首,孽缘啊孽缘,若是两人都不曾相爱,如今又怎会有这般的撕心裂肺?又怎会有如此的误会?

    回到城里,殇聿并未让大夫前来,只是默默的抱着蝶舞阳,天色渐渐暗下,他并未燃起烛火,只是在黑暗中抱着她,感受着她此刻的心伤。

    久久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悲伤,渐渐被愤怒取代,那冰一般的人儿,咬牙的开口:“你明知道他们是我的爹娘,为何还要如此?为何还要如此狠的箭射我的娘亲?”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有些骇人。

    殇聿又怎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蝶舞阳的亲人,不然又有谁能如此勾起她当时在皇宫的决绝?她虽然否认,无非是不想太过的让两人之间尴尬,因为她知道,即使是自己否认,他仍然知道那真切的答案。

    本以为即便是攻城,一切也不会来得如此快,可是,他怎能忍住?怎能?

    “为了你娘亲,你变得如此疯狂,可是杀了我娘亲,你就那般的笃定我蝶舞阳能继续尾随你么?”心,一阵一阵的绞痛,娘亲,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不然让舞阳情何以堪,让舞阳怎能活下去?

    “我……”

    “殇聿,为了你,我抛下了爹娘,甚至是……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安定?一颗心?还是家庭?没有,任何一样你都不曾真正的给过我。”泪水汩汩的流出,为着自己随他而来的决绝而心痛不己,更为了那没有的未来而彷徨:“你做的,仅仅是对我反抗的战友有之心罢了,不过是如此,而我却赔上了所有,所有……”

    “蝶舞阳,你公平点行不?即便是现在我错了,你怎能否定我过往的一切?

    “怎么不能?即便是现在,你有说过对不起么?你又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么?你在意的是什么?不就是你的付出么?”

    “……”哑然失语,殇聿看着眼前的女人,果然,最了解他的人是好,可是他,似乎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殇聿,你的娘亲让你疯狂,难不成我的娘亲就命中草菅,还是说因为她的女儿不值一文,才会让我的娘亲被你如此轻视?”用力挣开他的怀抱,蝶舞阳冷冷的看着他:“我平素不跟你说,是因为知道你的理想,可你应该比谁都知道我的理想啊,我理想不多,也没有你那远大的抱负,就是你好,爹娘好,小……都好,可是殇聿,你为何不努力的为我寻一个平衡点,你明知道那一切掌握在你的手上,你明知道的,可是你还是残忍的去破坏了,为了你的霸为,你破坏了。[千千小说]”

    “舞阳……”

    “我只问你,若是让你重新选择,你是否还会如此?”含泪看着他的不忍,但是眸间却不曾有过后悔,呵,他就知道,即便是说了,一切不过是中此,所以不说:“殇聿,你这人,真不配得到爱,从你那里,我收回我的心,收回所有的喜欢,我蝶舞阳发誓,今生……”

    紧紧的捂住她的嘴,殇聿紧张的开口:“不,舞阳,不可以。”

    重重的一口咬上他的手,毫不留情,血腥传来,没有半丝松开,而他的手,亦不曾离去,紧紧的压在她的唇上,不让她说出决绝。

    终于累了,蝶舞阳松了开来,却不是心软,而是真的累了,乏了……

    “好了,舞阳乖,不要再闹了,过去了就好了。”缓缓的松开手来,殇聿未曾在意自己掌心的鲜血,反倒是擦拭着她的唇角。

    “滚,我不要再看到你,看到你,我的心就如你看到方亲王一般!”以往的一切,似乎渐渐远离,能想起的只有娘亲为了自己去见殇聿,对爹爹的处罚;能忆起的只有,当自己麻木不仁之时,娘亲的潸然泪下:能留下的记忆,也只有娘亲在自己大婚之日,赞赏的看着殇聿对她的扶持,感动的为舞阳的未来激动。

    脸色顿时煞白,殇聿冷冷的开口:“你说什么?蝶舞阳,你说什么?”他以为,如此决绝的人儿,适合呆在自己的身边,如此冷漠的女子,是天生为自己而活。

    “你让我感到恶习。”

    “恶习?我能跟你比么?当年你勾引袁轻侯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恶心?如今倒变得有血有肉了,若是没有本王,你能有今日么?你能见到你那崇高的娘……”

    “啪”的一声,蝶舞阳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全身发颤,便出了浑身力气:“殇聿,你混蛋。”果然,那日袁轻侯跟他说了什么,果然,他心里还是有芥蒂,如此之人,真是不值对么?不值呵!

    被好一掌打醒,殇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终于明白,她始终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劫,每每吵架,他再能说,始终被她轻轻的几句激得怒火冲天;每回想要心平气和,总被她的漠然淡得浑身发冷。

    明明是要安慰她,明明是要道歉,如今却被自己弄砸了,还说出如此不可饶恕的话来。

    “……”叹息了一声,殇聿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抱起她抗拒的身子,放置在榻,为她拉过被子盖好:“好好睡”言语间,尽是一种无力。

    从来,他拿她都没有任何办法,从来都没有。

    没有说话,蝶舞阳只是静静的躺着,娘亲,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八个多月的身孕,如今怎能经得起这般的的折腾?好累好累……

    浑浑噩噩的昏睡之间,听到他跟御陌的对话,听到他的叹息,听到他抓着自己的手喃喃低语,上她醒来,让她不要放下他,可是,这一切,怎能抚平心中的痛,怎能忘却他的残忍,想起他那比刀剑还厉害的言辞,心,更加的冷了。

    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并未睁开双眸:“我要离开。”她知道,他一直守在自己的榻前。

    “不行!”坚决的反对着她的话。

    蝶舞阳瘦弱的身子,蜷缩得更加的小了。

    “舞阳,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们有孩子了。”激动的手,轻颤的拉过她的手轻吻着:“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多么可笑?“不要!”心若死了,孩子又有何用?

    “不行!”

    却未曾再开口,只是背对着他躺着,手也未曾抽出,只是冷漠的任他拉着。

    “舞阳,你说说话,要骂就骂吧,我不开口了。”从身后抱着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舞阳静静的睡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有什么心事,无非就那么两件,很少,却是足以颠覆所有。

    日子,在蝶舞阳每日的浑浑噩噩中度过,若非急事,殇聿甚少离开,可谓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蝶舞阳不开口,不说话,他就在一旁边处理公文边照顾着她。

    看到这样的他,蝶舞阳明白,若是自己一直这样,他是断然不会离开,而她,也只有永远的躺在榻上伤心。

    然后,为他疼痛,为他生子,慢慢的失去了所有,连一颗伤痛的心。

    这两日,蝶舞阳会起榻,偶尔会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发愣,偶尔会抬首看着远处,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却比之前的冷漠相对,已经好了许多。

    殇聿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他始终都自信的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哪怕是更多的伤和痛。

    夜晚抱着她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她依靠在胸前的平静和温馨。

    一切,仿佛不曾发生一般,却也无人提起那件事。

    渐渐的,一切似乎封尘了起来,所有的,仿佛是一场噩梦般的远离。

    冷眉,依旧在蝶舞阳身边侍候,因为殇聿心疼她,所以冷眉能活到今天;因为蝶舞阳只熟悉冷眉,所以殇聿不曾重罚她。

    御陌,偶尔会来,却都是被殇聿唤来看舞阳的身体,看她腹中的孩子是否健康无碍。殇聿是沉沦了,发疯了的在乎,才会被舞阳那故作的平静所欺骗。

    每次看到蝶舞阳,他都是深深的叹息,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长。

    难得一日,殇聿有事外出,怕蝶舞阳会跟腹中的孩子过不去,殇聿让御陌前去照看蝶舞阳。

    确定只有御陌和冷眉,蝶舞阳一改所有的平静,冷漠的眸间有着慌张:“御陌,我要离开,我要离开。”殇聿不在,是最佳的机会。

    “姑奶奶,你别吓我。”被舞阳的话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转首却见冷眉一脸的淡定:“冷眉,你果然是波澜不惊啊。”这个徒弟,七情六欲太少,是不是自己都得太失败了?

    “御陌,我说真的,你帮我离开好么?”难得的,蝶舞阳的眸间有一了丝生气,却是如此的决然的离开。

    “不行,殇聿会杀了我的。”

    不得已,蝶舞阳只得再次开口:“甯妃是我娘亲。”

    “咣当”一声,这次某人真的掉在地上了,忘了爬起,不可思议的吞了一口气问道:“蝶舞阳,这玩笑不好。”天哪,这也太雷了。

    “你不信我?”

    “就是因为太信了才吓着了。”若是如此,也难怪蝶舞阳会如此恨殇聿了,殇聿的理想,他比谁都清楚,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不能放弃什么,残聿从来都是一清二楚,他喜欢蝶舞阳,甚至会为了蝶舞阳去死,却也无法放弃帝王霸业,那是他最终的梦想,更是最初支撑他活下来的理由:“那……那,你……”

    “所以我要离开,我无法呆在他的身边,一个杀了自己娘亲的人,我真的无法面对,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不能。”一种挣扎的苦痛,在蝶舞阳的脸上露了,太过的痛苦,让她整张冷漠的脸都皱成一团:“夜夜被他拥着,可我却不曾入眠,一睡下,就是一场场的噩梦,御陌,你帮我,一定要帮我。”

    心疼的看着这样的舞阳,御陌有些左右为难,殇聿对蝶舞阳的疯狂,那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而如今,蝶舞阳呆在他身边却是如此的痛苦,殇聿过得自然也不会轻松。

    冷眉瞥了御陌一眼,随即抱着蝶舞阳:“没事,他不管,属下带你走。

    “喂,喂,喂……傻小子,你别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御陌一把拉住冷眉往外冲的身子:“就算是离开,你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啊。”

    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冷眉看着他:“你真的愿意?”每日看着舞阳如此,他看着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如此的女子,本就经历了生死,本不该如此疼痛,但不想世间最残忍的事还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还不赶紧把我易容这物取来。”

    御陌的医术,那是无人能及的,易容术虽不是很精湛,但也能混过府里的一些将士,一路行过,虽然是盘问再三,却也是有惊无险。如此,可见殇聿对舞阳的在意,却也可以看出他的彷徨。

    一行人出得府门,便一行两马出了竭城,在城门口,自然又是一番细细查看盘问,毕竟殇聿不在,御陌出城,委实是有些让人不解,虽不曾查到任何可疑之事,也只得偷偷的让人前去报告了殇聿。

    除了谒城,蝶舞阳便拜别御陌,而冷眉,更是选择跟在她的身边,护着她回殇国。

    “冷眉,你做什么?”原本以为冷眉不过是要送蝶舞阳前去,现在看来却是不再回为了:“你怎么可以不回来了”

    “我要保护小姐。”

    “你没搞错吧?谁是你的主人?殇聿吧?”歉然的看了蝶舞阳,让她不要误会:“再说了,为师的在殇聿身边,你怎能不回来了?”

    “后会有期吧。”别开脸去,冷眉不去看他眸间的紧张,手中只是紧紧的抱着蝶舞阳。

    懊恼的抹了一把脸,御陌竟然有着不舍:“为师养育你十多年,如今你便这样离去么?”

    没有说话,冷眉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

    深深的吸气,在某种程度上,冷眉和蝶舞阳还是有些相像的,一旦决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是一条道走到黑。蝶舞阳当初的决定,如今已经后悔,那冷眉呢,他将来后悔又该怎么办?两人隔了千山万水,他又怎么前去?

    “冷眉,我自己前去殇国就好。”

    “不行,属下一定要伴在小姐身边。”

    “罢了,罢了,你去吧,你去吧。”冷眉护着蝶舞阳,其实也是护着殇聿,蝶舞阳是殇聿的命,若她不好,殇聿又怎能安然?想通了,也便不再难受了。

    甩袖,御陌策着马儿缓缓的转身,风中幽幽扬扬的传来他的声音:“他日若见,别忘了还有一个为你做了肚兜的师父就成。”

    一句话,说得冷眉俊脸薄红,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决然的策马奔驰而出。

    一马两人,似乎是蝶舞阳这段时间长有的生活,每次,冷眉都会伴在自己身边。对于她,其实蝶舞阳早就知道她是一名女子,虽不知冷眉为何女扮男装,但她对自己的一份心,却是终生无以为报。

    日夜兼程,却仍然能感到身后紧紧的追随,不仅仅是冷眉,连蝶舞阳都能越来越浓厚的感觉到殇聿气息。

    终于,还是未能逃出,当被殇聿追上的时候,蝶舞阳心下黯然。

    急急的追上前来,殇聿在众人面前开口:“每日的沉默,难不成只是为了今日的逃离么?”

    “对!”

    深吸一口所,殇聿决定自己不能生气,不能伤心:“舞阳,你赶紧跟我回去。”坐于马背,他的脸上,有着连日担心的疲惫和紧张。

    无视这一切,蝶舞阳冷冷的开口:“不!”

    “你以为你说不,我便能放你走么?”

    “不会。”

    “那你还不赶紧过来?要我过去你才心甘情愿么?”

    看了看周围的人,蝶舞阳知道,若此番回去,她是断然没有任何机会了:“即便你过来我仍然不会过去。”冷冷的一个低眉,蝶舞阳咬牙,从发间拨出那一支白玉簪,抬首,看到他眸间的一丝慌乱。

    夜光下,他璀璨的一笑,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猛地将白玉簪深深刺入了自己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