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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宇文化及带着令狐达来参见杨广,却犹豫着都不说话。杨广淡淡问道:“教场比武的事怎么样了?”令狐达跪在杨广面前抱拳道:“臣等无能,臣等罪该万死。”“干嘛要生要死的?教场发生什么事,说!”令狐达仍有些吞吞吐吐,低垂着眼睛道:“皇上,教场比武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炸药炸到一半就突然失灵了,结果众反贼恼羞成怒,一起来围攻杨大人。杨大人现在恐怕是……”杨广心里一个激灵,缓缓地站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令狐达,看得令狐达心里一阵发毛。良久,杨广哑声问道:“恐怕什么?说!”“性命不保!臣是冒死冲出来向皇上……”令狐达叹了一口气,没往下说下去。仿佛一记惊雷狠狠击在了杨广的心上,靠山王死了?!靠山王死了!杨广满心的不能置信,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床沿上坐下,眼神涣散,喃喃道:“靠山王死了,我杨家最后的靠山都没了……”已经被封为皇后的萧妃见了杨广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怜悯,咬唇望着杨广一言不发。宇文化及见状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悲观,靠山王虽然死了,但是我们剿灭反贼的计划并没有破灭。皇上您想想,今天苦战一天,反贼虽然不死但也元气大伤,我已命成都调集各路大军来保护皇上,皇上尽可以在这安心地居住,至于回京的事情嘛,以后再作打算也不迟啊!”杨广全身突然充满了无力感,他隐隐明白了什么,又预感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凄凉的微笑,哼了一声,似叹息,又似嘲讽。眼光悠悠瞥向宇文化及,轻声道:“只能这样了。难为宇文卿家……为朕想得这么周全。”宇文化及不卑不亢地躬身:“这都是应该的。”向令狐达吩咐道:“令狐将军,你要好好地保护皇上,而且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是!”令狐达朗声答应。这是软禁!杨广冷眼看着宇文化及,心中登时一片雪亮。宇文化及又道:“皇上,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微臣就告退了。”杨广强忍住心中的震怒和悲痛,抬起手动了一下手指,示意两人出去。想到平日最信任的臣子竟是这样一个ji邪之徒,杨广面如死灰,追悔莫及。对于大隋王朝就要葬送在自己手中,杨广心里更是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哀和悔恨,可是,一切都晚了。萧后轻轻将头靠在了杨广的肩膀上,杨广呆呆地坐着,喃喃道:“没想到一句我梦江南好,竟让朕落得如此下场……”“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在通往瓦岗的路上。罗成坐在驾驶座上,一脸急躁,一面大声喊“驾”,一面狠命抽打着身前的马。几天前,叔宝杀死杨林,昏倒在教场上之后,众反王终于齐心协力起来,一起举起了大门的千斤闸,杀出重围,冲出了教场。经过教场一场比试和此番冲杀,众反王死伤惨重。罗成、咬金和李世民当即将叔宝抬到客栈,请大夫来治疗。叔宝受伤严重,昏睡多日,不见好转,终有一日睁开眼留下一句话,说是死也要死在瓦岗,便再度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罗成和咬金怕叔宝路上颠簸,本欲等叔宝伤好后再回去。可情况不容乐观,两人心情沉重,生怕叔宝万一真出了意外,只好作别李世民,让大夫一路随行,马不停蹄赶回瓦岗。瓦岗在望,咬金掀开帘子,远远大喊:“开城门,快点开城门!”到了咬金家门前,虽已连日奔波,两人却一刻也不敢耽搁,咬金连忙将叔宝送进府中,罗成则马上去找太医和徐茂公。昏迷着的叔宝被抬进屋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宁氏刚好也在,见叔宝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当即就慌了,坐在床边不住抹泪,唤道:“叔宝,叔宝,你醒醒啊,是娘啊!”程大娘心里着急,扯着咬金问道:“咬金,怎么回事啊?叔宝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咬金忿忿道:“还不是那个杨林喽!他设陷阱想炸死我们,却没有得逞。我们追杀他,叔宝不让我们大家来帮忙,结果就……弄成这样子……”宁氏猛然回头:“那杨林呢?”“被叔宝打死了。”宁氏转头凝视着叔宝,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缓缓道:“他终于实现这个愿望了……大夫,他的伤怎么样了?”太医道:“恕在下直言,秦将军这一战伤得不轻,体内的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再加上沿途颠簸,又失血过度,恐怕……”“恐怕什么?你说呀!”性急的程大娘忍不住催道。“恐怕回天无望啊!”屋内的人赫然一惊!宁氏的眼泪如决堤般瞬间泛滥而出。咬金一把揪住太医的衣襟,喝道:“你说什么回天无望,是你医术不精啊!这个是我们瓦岗第一猛将秦叔宝,他的命硬得不得了,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咬金心里也清楚叔宝这几日来的情况,然而他就是不愿相信,他就是不相信!宁氏听到咬金的话,愈发难过,如同心里生生被剜去了一块肉,看着叔宝苍白的脸,泪水止也止不住。单冰冰是见到罗成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立马到学堂里找到李蓉蓉,还未说话眼中已有泪意,颤声道:“蓉姐姐,叔宝哥他……他快死了!你赶快回去吧!”李蓉蓉的脸陡然苍白,微张着口,一时不敢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直到单冰冰哭出声来,李蓉蓉才蓦然反应过来,一句话也不说,急忙就往回赶。与此同时,单雄信、王伯当、徐茂公也都被罗成通知到,一起来到了咬金府中。单雄信坐在床边唤了叔宝两声,不见回应,登时心急如焚,问宁氏道:“秦夫人,叔宝到底怎么样了?”“叔宝他……”宁氏刚开口,眼泪又忍不住淌下了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单雄信见状更是着急,跑到同样一脸颓然的咬金身边,拍着咬金肩膀道:“咬金,你说!”咬金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叹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出来。单雄信瞥到床边的太医,大步跨了过去握住太医的双臂:“太医,你告诉我,他情况怎么样?”“这个……”“这什么这!”单雄信终于发火了,“情况到底怎么样?!”“唉……”太医轻叹了口气,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单雄信面色悲痛,重新坐回床边唤道:“叔宝,叔宝……叔宝,你倒答应二哥一声啊!”说着自己眼眶也sh了。徐茂公轻声道:“雄信,叔宝现在最需要休息,你与宁夫人和大家到外面等候,我和太医,再检查一遍。”“这……”单雄信不愿离开,却被王伯当扶着走了出去,待其他人都出去后,徐茂公坐于床边,细细地为叔宝把了一遍脉。外厅中,众人焦急不堪地等待着。程大娘一直安慰着宁氏,宁氏手里捻着佛珠,垂泪道:“叔宝这孩子,自从亲眼看到他爹被杨林杀害,就一心想手刃杨林替父报仇,如今他已经完成了这个心愿,就算他现在死了,相信他也能瞑目九泉了。”“唉,呸呸呸!”程大娘蹙眉道,“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啊!叔宝是你亲儿子,别说这话!叔宝这孩子为人特别好,孝顺,老天爷会看得见的!我相信叔宝一定能吉人天相!啊?”宁氏虽心如刀绞,但还是流着泪点了点头。咬金突然问道:“哎,王丞相,皇上呢?叔宝说什么都是为国而战,现在还弄得半死不活,他不会连看一下都不来吧?”王伯当诧然道:“咬金,你这样说皇上真是误会他了。他国事繁忙,怎么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呢?他让我来看看,还叮嘱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替秦将军治好这个病。”咬金哼了一声,不满道:“国事繁忙!”王伯当知他所想,好言劝道:“别光是想着兄弟之义,要想想皇上,为国家大事想想啊!”咬金哑口无言,还待辩驳,被单雄信凛然打断道:“咬金!”这才悻悻地住了口。单雄信瞥了王伯当一眼:“你倒是挺顾全大局的,开口皇上,闭口皇上,看来在你伯当心中,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重要了。”“二哥,我……”王伯当正要说话,忽听一个女子声音焦急喊道:“大娘,秦大哥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正是李蓉蓉和单冰冰赶到了。宁氏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太医和军师正在里面诊治。”单冰冰见屋内气氛沉重,众人缄口不言,心里大急,走到厅中央大声问道:“到底怎么样了嘛?!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转眼瞥到站于厅角的罗成,走过去问道:“罗成,秦大哥到底怎么样了?”罗成刚沉默着摇了摇头,卧房的门便开了。众人一下子全涌了过来,围住徐茂公问道:“军师,怎么样?叔宝是不是没事了?”徐茂公面色晦暗,紧皱着眉毛摇了摇头。连徐军师都没办法,李蓉蓉心里咯噔一声,身子瞬间无力,向后倒去,被裴翠云一把扶住。见徐茂公不说话,众人心里愈发沉重,乌云一点一点漫上众人心头。李蓉蓉站稳身子,恳切道:“军师,我想见见秦大哥。”徐茂公点了点头,闪在一旁让开了路。单冰冰抓住李蓉蓉的臂膀,“蓉姐姐,我陪你一起去。”两人刚进屋,一见到叔宝虚弱地躺在床上,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单冰冰坐在床沿上哭道:“叔宝哥……叔宝哥,你说过要教我兵法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叔宝哥,你起来呀!你这个大骗子!”说着便含泪去推叔宝的身子。李蓉蓉看到躺在前面的人双眼紧闭,面如白纸,和平素生龙活虎的叔宝竟判若两人,不禁心里大痛,想到他临走前自己还说了伤他的话,更是又悔又痛,自责不已,哽咽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肩负着血海深仇,所以很多事情不敢想也不敢去做,可是,秦大哥,如今,你大仇得报,却要撒手人寰,那那些事情怎么办?你不去做了吗?你甘心吗?还有,那些爱着你的人怎么办?你也不管了吗?秦大哥,秦大哥……”可是不管两人如何喊叫、如何痛哭,叔宝都是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厅内,徐茂公召集众人商量道:“如果叔宝是受重击导致五脏受损,顶多内功全废,用些名贵的药材再辅以精心调养,倒可以保住性命。可是现在,他沿途受到颠簸,导致失血过多,这样一来就麻烦了。”咬金急问道:“到底怎么办呢,军师?你说明白一些啊!”徐茂公面色凝重道:“如果体内供血不足的话,就算再名贵的药材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叔宝身强体壮,意志坚强的话,恐怕早已是死人一个了。”众人闻言皆黯然低下头,咬金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关键是要叔宝的体内有足够的鲜血,可是这鲜血如何可得呢?”程大娘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哎,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方法叫以血养血,我们可以试一试嘛!”单雄信蹙眉道:“什么意思?”

    徐茂公道:“这种方法我也听说过,是古代云贵土族用来治疗内伤的独法,他们的办法,是把别人的血液灌进伤者的体内,使伤者有足够的血液延长他们的生命,但是我恐怕这只是民间流言,未必属实啊!”咬金急道:“我不管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有办法就要试!来,即刻扎我的血,我血多!”说着捋起袖子就把手臂伸到了徐茂公面前。徐茂公转头望向咬金,加重语气道:“就算这个方法可行,可是我们还必须找到一个血相与秦将军完全相符的人,如果血相不符的话,不但救不了秦将军,而且秦将军还会因为排斥外血而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咬金简直快要疯掉了,急躁道:“那到底怎么办啊?军师,你教我们怎么做啊?”徐茂公叹道:“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但是这个方法我从来没有听人用过,恐怕……”单雄信断然截道:“别犹豫了,只要有一线生机,总比在这等死好吧!”“对!”众人闻言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异口同声地齐齐点头。宁氏道:“也只能如此了,结果最坏也只不过是一个死,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强。”王伯当道:“好!既然宁夫人也同意,那我们拼尽全力,死马当活马医,明天出通告,号召全城人民都来送血。我就不相信,在瓦岗金堤天马,找不到几个与秦将军血相相配合的人!”众人听罢一致答应。徐茂公道:“事不宜迟,也不知道秦将军还能撑多久,大家分头行动吧!”次日,告示贴出,全城百姓依次排队前来,由单雄信负责,一个个划破手指滴出血来,取出血样。徐茂公则负责皇宫里边王侯将相的血相验证。全城数万人都要一个个测验下来,众人一直从清晨忙到了晚上。当晚,宁氏和李蓉蓉守护在叔宝的身旁,宁氏看到叔宝气息奄奄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叹道:“想不到叔宝竟然会这样死去,与其这样子,我情愿看到他威威风风地战死沙场,也不愿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被自己复仇的心魔害死,与其这样,这样死不值啊!”李蓉蓉一听,想到自己也被复仇的心思折磨了那么多年,更是悲痛,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忽然间,躺在床上的叔宝大声咳嗽起来,身子也剧烈地颤动起来,眼睛未睁,一股鲜血汩汩地从嘴角涌了出来,殷红一片,衬得叔宝面容更加苍白。两人见状大惊,惊慌失措地哭叫道:“叔宝,叔宝!”李蓉蓉奔到门口大喊军师,徐茂公闻声赶来,坐到床边为叔宝把脉,咬金和单雄信也赶了进来,众人紧张地看着徐茂公的反应。徐茂公的神色一分分黯了下去,沉声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没有奇迹的话,我看最多只能撑上一天了。”宁氏和李蓉蓉闻言大声痛哭了起来。单雄信心急如焚,烦躁道:“那该怎么办啊?我们已经测试了数千人了,没有一个合适的!”徐茂公怔怔道:“恐怕我们就是找到了,也来不及了。”咬金突然惊怒地大叫起来,冲着众人喊道:“胡说!叔宝不会死的!”说完拔腿就向外跑,单雄信怕他出事,一面喊着他的名字一面追了出去,却见咬金奔到观音菩萨塑像的前面,紧合的双手不住发抖,对正在祈祷的程大娘颤声道:“娘,你要教我念佛,我要救叔宝的命!”程大娘责怪道:“这臭小子!平常让你信佛你不信,临时抱佛脚,菩萨能听你的吗?”咬金一连声道:“听的,听的,只要救回叔宝一条命,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做!”当下,程大娘教导咬金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想什么就和菩萨说什么。单雄信见状,也跟着在咬金身后跪了下来。到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屋子里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人,每人口中都喃喃念着“菩萨保佑”,希望叔宝能受神明庇佑,尽快好起来。众人祈祷了一夜,程大娘身体本就不好,一夜未合眼更是神情憔悴,却不听劝,执着地要跪在这儿。正在此时,去金堤测试血相的罗成和单冰冰回来了,说是把样板已经交给了军师,还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咬金突然丧气地大叫一声:“还没有找到啊!如果今晚再找不到,叔宝就没命了!”说着爬到神案前胡言乱语起来:“菩萨,谢谢你啊,你帮帮忙,帮帮忙啊!”程大娘忙将咬金扯回来:“哎呀,你不要乱说,要诚心诚意才行啊,好孩子!菩萨,你不要怪他,你要保佑叔宝啊!”罗成看到众人情状,定声道:“一定会有的,表哥他没那么容易死的!”便也向菩萨跪了下来。单冰冰走到李蓉蓉身边叫了几声,见她双目紧闭,一声不应,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肃穆的氛围中,也就不再叫她,加入了祈求的行列。“找到了!”外面一声欣喜的大叫让所有人立马站起身来围了上去。徐茂公进来向众人道:“已经找到一个和叔宝血相完全相同的人了。”“谁啊?”“谁啊?”“皇上!”“皇上?”众人大为诧异,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太牢靠。单冰冰道:“有一个总比没有好啊。”话音未落,一个太医高兴地进来宣布道:“可不只一个,还有一个呢!”众人心底又都升起了希望,纷纷问道:“谁啊?”“是李姑娘!”众人闻言尽皆欢喜,如释重负道:“太好了,叔宝终于有救了!”李蓉蓉一言不发,默默地向外面走去。王伯当当即去找李密,众人则跟着李蓉蓉和徐茂公来到叔宝房中,看徐茂公再一次为叔宝把脉。徐茂公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至少需要四碗血,才能保住叔宝的命。至于以后还需要多少,还要看情况。”咬金道:“那就不用担心了,李密一个大男人,四碗血应该没问题的。何况我们还有蓉蓉姑娘啊!”李蓉蓉点了点头,表示不用担心。徐茂公眉头轻蹙道:“可是放血者的损耗会很大,李姑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再放血的话我怕伤及内腑。而且此养血方法从未有人试过,能不能成功我也没有把握,万一失败了,不但救不了秦将军,而且……”咬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哎,不要理这么多了!叔宝就快要死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怎样都要试一下,总好过我们坐在这里望着他死啊!”李蓉蓉坚定道:“徐军师,别犹豫了,事不宜迟,单将军,把匕首给我。”一碗鲜红的血很快摆在了众人眼前,太医正要为李蓉蓉包扎手臂,李蓉蓉却道:“太医,继续吧!”众人都是一愕,单冰冰不忍道:“蓉姐姐,够了,你会生病的!”“没关系,这么点血不会有事的。太医,继续!”李蓉蓉眼睛定定地望着太医,语气虽轻,却斩钉截铁,不容圜转。太医眼望徐茂公,徐茂公点了头之后,太医才继续开始。李蓉蓉忍着手臂的一阵阵抽痛,看着一滴滴鲜血流入碗中,心里一点点地好受起来。完毕后,徐茂公道:“李姑娘,你已经放了两碗了,其余的等皇上来吧!”李蓉蓉的脸色一片惨白,强忍着脑中的一阵阵眩晕道:“我没事……”话未说完,身子就向后倒去。众人一片慌乱,正手忙脚乱将李蓉蓉扶起,外面便传来长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李密在王伯当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向正要跪拜的众人道:“全部免礼,全部免礼,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哪!”咬金见到李密如同见了救星,忙跑到李密身边道:“哎哎,李密,李密……啊,不是,皇上,你快点放血,叔宝就快等不及了!”“好好好!军师,这还需要多少血?”徐茂公道:“启禀皇上,还需要两碗。如果成功的话,过两天还会需要更多。”“两碗?这么多?”李密看到眼前两大碗殷红的血,只觉得眼前发黑、头脑发懵。罗成强捺住心里的忧急道:“皇上,请你快点吧,叔宝他等不及了。”在众人的一致催促之下,李密咬咬牙,心一横道:“好,来吧!”勉强放完一碗血后,李密面部的表情已十分不对劲了,当听太医说还需要一碗时,他差点昏了过去,虚弱地道:“这……各位有所不知,朕从小就体弱多病、血气不足,最近又国事繁忙,休息不足啊!唉,看来朕要好好调养一下,方能再放血了。”众人一听心里全明白了,脸上隐隐罩上一层怒气,皆冷眼相望,神色鄙夷。咬金心直口快道:“不是吧,你才放一碗哪!太医有补药给你的,不怕的!”李密登时大窘,犹豫着道:“那朕明天再放,可以吧?”众人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单雄信冷冷道:“人家李姑娘一个柔弱女子都放了两碗,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李密寒着脸不说话,王伯当叫道:“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皇上说话呢?”“你……”单雄信被王伯当一阵抢白,气得说不出话,只瞪着双眼怒目而视。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李密强笑道:“朕……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王伯当忙将李密搀起来:“皇上,我先送你回去。”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走出门去,咬金愣了一下道:“不是吧,就这么走了!还欠一碗血怎么办?”李蓉蓉秀眉微蹙,道:“时间紧迫,我再多放一碗吧!”罗成伸手阻止道:“李姑娘,你真的不能再失血了!”“情况紧迫,救人要紧!”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十分无奈,都知再无更好的法子,只得同意。放完血后,太医去准备灌血的银针,徐茂公随着众人走出屋子道:“我现在就和太医为秦将军灌血,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们。”李蓉蓉问道:“军师,你有几分把握?”“不知道,不过只有尽力而为。”“那就麻烦军师了。”徐茂公坚定道:“李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的血白费的!”说罢就走进房中将门掩上。众人怕李蓉蓉身体吃不消,将她扶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罗成道:“李姑娘,你一下放那么多血,一定要注意身体,其他事情就交给军师和我吧!”咬金点头道:“还是李姑娘厉害,那个李密弱得像根葱一样,连女人都不如,真是没用!”一提起这事单雄信就火大,冷冷道:“什么身体虚弱,我看他就是担心自己,自私自利,不肯放!”咬金忿忿道:“哼,我说啊,我让出皇位给他坐,才是最后悔!”单冰冰气道:“我就是看他那个样子不顺眼,走路慢吞吞,碍手碍脚的,一点儿都不大气!”罗成叹道:“也难为我们这么多兄弟为他出生入死的,到关键的时刻,连一滴血都不肯放。”“谁叫我们不是兄弟?”单雄信说着心里又想起另一桩不舒服的事情来,道,“其实我最难过的还是伯当,伯当他变了,变得心中只有皇上,没有我们这帮兄弟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对李密的所作所为抱了极大的愤慨。李蓉蓉突然轻声道:“你们也……别太怪皇上了,秦大哥,秦

    ……”一语未完,突然双眼一闭,就晕倒在了单冰冰的怀中。李蓉蓉醒过来时,见到宁氏和单冰冰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宁氏忙关切道:“蓉蓉,觉得怎么样啊?”李蓉蓉喘气道:“还好,只是有点累。秦大哥怎么样了?”“刚才太医给他灌过血,不过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李蓉蓉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宁氏忙将她按住,嗔道:“别动,别动!刚才太医也给你号过脉了,说你身体有旧患,这次大量失血引发了你的旧伤,你要是再乱动不好好休养,到时候没等救活叔宝,你倒先病倒了!”单冰冰好奇道:“哎,蓉姐姐,你什么时候有过旧伤啊?”李蓉蓉不知如何启齿,宁氏看出她的心事,岔开道:“别说了,蓉蓉,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李蓉蓉思来想去,终觉心里不安,起身道:“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他。”太医用银针将血从叔宝的各处穴位灌进去后,又给他号了一次脉,喜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秦将军已经度过生命危险期了,不过还要灌血多次才能康复啊!”众人听了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单雄信反问道:“还要灌许多次?可李姑娘她……”“我没关系!”李蓉蓉的双眼明亮如灯,好似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将她整个人都照得神采奕奕起来,“太医何时需要我,尽管找我无妨。”单雄信叹了口气,又恨又怒,“只可惜我们大家的血都不能用,李密又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李蓉蓉定定地望着叔宝苍白的面容,轻描淡写道:“大家不要为我担心,秦大哥是国之栋梁,是西魏不可缺少的人,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就用我的命来换秦大哥的命吧!”“那怎么行呢?”宁氏皱眉道,“你的命和叔宝的命都是一样的珍贵,再说了生死各安天命,我不许你做这种傻事。”“大娘,我的命本来就是秦大哥救的,现在还给他也是应该的。”众人闻言尽皆动容,心底俱生出一种爱莫能助的悲凉。咬金望着李蓉蓉很认真地道:“蓉蓉姑娘,叔宝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现在救了他一命,就是救了我一命,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程咬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李蓉蓉甚是感动,幽幽双眸望向咬金,似有泪意。这次事故好像使整个瓦岗联系得更加紧密了,胜似亲人的兄弟情谊,众人的一举一动、忙碌奔波、牺牲奉献,都为瓦岗这个大家庭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杨广被宇文化及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地囚在房间里后,侍奉的太监丫鬟竟都走的一个不剩,一连几日无人探望。只有萧后和杨广一起被软禁在这空荡荡的屋内,终日陪伴着杨广。杨广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落到如此悲凉的境地,气急交加,很快就病倒了这日清晨,杨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勉力睁开眼睛,看到梳妆镜前的萧后还在尽心打扮,心底升起一抹欣慰,道:“到今天还有人愿意陪在朕的身边,朕已经觉得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了,又怎么会嫌弃你呢?”萧后听到杨广的声音,走过来跪在了杨广的床榻前,眼眶微红,轻声道:“只要皇上喜欢,臣妾愿永世侍奉皇上,就算做个烧饭洗衣的下人,臣妾也心甘情愿。”杨广挣扎着坐了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凄苦的笑容,轻叹道:“到时候恐怕连朕想做一个烧饭洗衣的下人都没机会了。”萧后把眼中的泪水生生逼了回去,抬首道:“皇上为何口出此言?”杨广缓缓起身,将外衣披在了身上,看着这个毫无生气的屋子道:“朕的江山已经四分五裂,各地大将……反的反、死的死、走的走,满朝文武能逃的就逃,朕的政权已经是一盘散沙了。别说回长安了,我想大隋江山离毁在朕手里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萧后轻轻走到杨广身后,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胸前,柔声道:“皇上不要太灰心,宇文丞相父子忠心耿耿,文韬武略,自能稳住江南东都。皇上的位子还是会稳如泰山的。”杨广紧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伸手示意萧后不要再说下去了。他走到镜前坐下,蓦然看到了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庞,萧后将皇冠拿过来为杨广戴上,俯在杨广肩头向镜中看去。“朕是不是老了很多?”杨广轻问。“怎么会?皇上只是尚未梳洗略显憔悴,待臣妾帮皇上梳理一下好了。”萧后轻轻笑着,从梳妆台上拿起了梳子。“好。”杨广也露出了一抹微弱的笑容,任由萧后为他细心梳理着头发,心里苍凉悲哀,喃喃念道:“纵君留得颜色在,只怜一别隔世梦,美人今朝理吾鬓,好头颅他日归何人……”萧后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从杨广的话中觉出了无限的悲凉,正愕然间,忽见杨广双目含泪,问道:“觉得朕的头怎么样啊?”萧后极力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看着镜子中杨广的头像,涩声道:“好。”杨广凄凉一笑,指着镜子道:“这么好的头,不知会断送在哪柄宝剑之下。”萧后的眼睛倏地盈满了泪水,蹙眉道:“皇上——臣妾不要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话音未落,房外就响起了一阵刀剑杀戮的声音,宇文成都挥剑杀了房外的守卫,带兵冲了进来。萧后花容失色,紧紧抱住了杨广。杨广早知这一日会来,不料却来得这样快,冷冷盯着宇文成都喝道:“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从门后闪了出来,喝令道:“把他们抬出去!”守卫的尸体被抬出去后,宇文父子带领着士兵,将杨广和萧妃围在了一个狭小的圈子中。杨广将萧后护在身后,看着宇文化及道:“宇文卿家,你们等不及做亡国之臣,这么快就要谋朝篡位?”宇文化及眼里掠过一丝得意的光芒,道:“臣等不敢,臣知道皇上挂念自己的亲人,特请皇上与先帝、琼花公主团聚,臣保证给皇上一个全尸。”杨广不怒反笑,高抬起头道:“多谢宇文卿家,朕没有看错你!连死都要把朕安排得如此周详,不愧为朕多年来的心腹!”杨广缓缓走到宇文化及对面,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是笑道:“算了,能死在自己心腹之手,总好过死在反贼的手里。”宇文化及没想到杨广竟对自己的死亡表现的如此坦然,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萧后已经开始啜泣起来,杨广背对宇文化及父子,高声道:“宇文卿家,朕希望可以,下最后一道圣旨。”宇文化及淡淡道:“皇上想下就下吧!但是从是抗,哼,要看老夫的心情。”杨广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又猛地睁开,威严道:“宇文化及接旨!朕命你等朕归西之后,好好照顾萧娘娘,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宇文化及闻言笑了起来,走到萧后身边道:“只要萧娘娘不嫌老夫年迈,闺房之中心有余而力不足,臣愿意遵旨。”萧后把头扭向一边,咬着唇拼命忍住泪。终是忍不住,向杨广的背影跪下哭道:“皇上,臣妾跪送皇上!”杨广的心落回了实处,嘴角扯了一个凄楚的笑容,闭上了眼睛。宇文成都喝令道:“令狐达!”令狐达便拿着剑向杨广慢慢走去,举剑就要向杨广胸口刺落。萧后惊呼声中,扭头不忍再看。“等等!”杨广猛地喊道,剑尖停在了杨广颈前。杨广睁开眼,屏住呼吸,一字一句道:“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何必刀剑相见?我选择跟我父皇、兄长一样的死法!”宇文化及冷冷开口:“既然你这么说,念在你我君臣多年的份上,答应你的要求。令狐达,请皇上上座!”杨广缓缓起身,盯了房中明黄的垂幔良久,伸手一把将它扯落下来。他坐回矮几后,手一扬,将垂幔抛到了令狐达手中,轻声道:“宇文大人,临走之前,我想干干净净地见家里人,可不可以叫萧皇后拿一块镜子过来?”宇文化及看了看杨广,又看了看萧后,挥了挥手。萧后哭着应道:“是。”拿了镜子走过来,举到了杨广头前。杨广缓缓抬眼,轻声笑道:“朕登基这么多年,今天的样子……最精神……”萧后蓦然大哭一声,起身跑开。宇文化及冷眼望着令狐达,令狐达会意,将垂幔绕在了杨广的脖子上。“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杨广喃喃念着,突然间眉头急蹙,神情痛苦,声音被蓦然勒紧的垂幔卡在了喉咙里……穷奢极靡,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大隋炀帝,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隋覆灭,不过短短三十八年。宇文化及夺得传国玉玺,次日登基,改国号为大浒,定都洛阳,封宇文成都为开国武安王,弟弟宇文世及为丞相,令狐达为开国大将军。并颁发十八道封王诏书,封各地十八路反王各自为王,各自为政,互不干扰,无需朝贡。随着宇文化及诏书的各处送达,各路反王很快知道了杨广身亡、宇文化及登基的消息。李渊收到了诏书,又是不屑又是愤怒,拍案道:“还要各地封王,这岂不是天下大乱吗?”李世民奏道:“父皇,儿臣愿意亲自领兵,讨伐宇文化及,夺回传国玉玺!然后一一降伏众反王,让他们尊父王为九五之尊。”“夺回传国玉玺是一定要的,不过,你并不是合适人选。”李世民一惊:“为什么?”“传国玉玺乃各反王争夺之物,我要的是一个东征西伐的大将,你为人心存妇人之仁,不能担此大任!况且宇文化及还有宇文成都这支强军,凭你的武功和兵法,你能对付的了宇文成都吗?”李渊的话掷地有声,一句句问到了李世民的心上。李世民极力力争道:“父皇,儿臣并不是妇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添杀戮啊!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够了!”李渊毫不留情打断李世民的话,“这次非元霸不可,只有他才能稳ca胜券!”李世民急道:“可是四弟情绪不稳定,容易出事啊!父皇,儿臣愿意陪四弟前往。”“不必多此一举,元霸、元吉西征大胜,正在回京的路上。”说罢不再理李世民,向刘文靖道:“刘大人,本王命你为军师,在途中会合凯旋大军!传圣旨,李元吉为元帅,李元霸为先锋,直闯潼关、入洛阳,务必夺下传国玉玺!”李世民虽不再多言,可心里忧虑重重,只觉得这次元霸随元吉前去……不祥。宇文化及的诏书虽然下达到各反王手中,十八路反王却没有一个肯接受,有几个还斩了其派去的钦差。宇文成都听了大怒,便要请旨去讨伐众反王。宇文化及却不肯同意,宁愿息事宁人,只盼众反王不来骚扰他,让他能安安生生做他的皇帝便可。接着,宇文化及又让宇文成都将扬州、金河、平州三郡的兵马调回洛阳,稳定东都。宇文化及旨意还没传送出去,便有军士来报,太原李渊大军打着为杨广复仇的旗号正往潼关进发。宇文化及大惊,派宇文成都马上领兵出潼关,杀退敌兵。又亟亟颁发诏书给各路反王,如有人能攻陷长安,擒杀李渊,自己愿意和他平

    分江山。当宇文父子听说李渊派李元霸为先锋时,更是吃了一惊,宇文成都无把握取胜,当即传令下去,死守潼关,不得应战,要待得敌方粮草自己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