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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李密得知杨广被宇文化及诛杀的消息后,为杨广披麻戴孝,令众人十分不解。单雄信问道:“皇上,你现在贵为大魏之君,又何必为那昏君之死而戴孝呢?”王伯当代为解释道:“二哥,皇上曾为昏君臣下,一日为君,一生为君,皇上有念旧之情,你又何必劝阻呢?”李密点点头:“还是丞相知书识礼啊,朕恨不得立刻发兵,为先王报仇。”且不管李密作何借口,单雄信道:“这个我赞成,但是我绝不为昏君报仇!如果我们打下洛阳,占黄河之利便可坐拥江南,与李渊分座抗敌,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联合其他反王共同杀入长安,那我们便一统天下!”徐茂公沉吟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要从宇文化及手中夺得传国玉玺,那我们便有能力号召各路反王烽烟依附,到那个时候,再向李渊招降亦不是难事。”单雄信“嗯”了一声,点头同意。李密转过身来缓缓道:“单将军说来容易,虽然宇文化及已是强弩之末,但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打败宇文成都的骁骑大军啊。”王伯当道:“现在秦将军昏迷不醒,我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我提议先固守现有疆土,不宜勇进。”“丞相所言极是。”李密叹了一口气道,“朕也不想大动干戈、生灵涂炭啊,还是休养生息吧!”一股无名怒火腾地蹿上单雄信的胸口,他不禁冷声道:“可我们的休养时间还不够吗?兵法有云,以战养战,再不出战,我怕我们的兵士全忘记了这仗是怎么打的。”王伯当蓦然转头,小声提醒道:“二哥,你怎么可以……”“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规矩!”单雄信重重说了句,别开了头。两人正僵持间,史大奈突然进来报道:“启禀皇上,李渊派李元霸李元吉攻打潼关,宇文成都前去应敌,如今洛阳只有三万孤军把守,天下各地的反王纷纷起兵,打着为杨广报仇的旗号,其实都在绕道向洛阳进发。”李密又是愤怒又是好笑,“废话,他们与先帝非亲非故,这报仇是假,夺传国玉玺是真,朕决不能让他们得逞!趁宇文成都受李渊大军所牵制,朕决定御驾亲征,向洛阳进发!”单雄信不冷不热道:“皇上,你龙体虚弱,此行兵凶战危,皇上还是在宫中等候我们的佳音吧!”话中讽刺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李密淡淡笑道:“多谢单将军的关心,此次朕是非去不可。这其一,朕是为先帝报仇;第二,这传国玉玺,乃是天子的信物,只有王者去掌握,岂可由将军之手去转交呢?此战不容有失,除史大奈留守瓦岗之外,军力尽出,直扑洛阳!丞相也随朕出发。”当下李密传下旨意,明日大军三更做饭,五更出发。单雄信和徐茂公虽赞同攻打洛阳,可此时却并不怎么高兴,从李密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对他们已经产生了忌惮和防备之心。两人面无表情地道了声“遵旨”,便自散了。唐军抵达潼关,李元霸单独上前,在城楼下指着宇文成都就开骂起来,想要激得宇文成都出城迎战。宇文成都听得怒火中烧,但知道不是李元霸的对手,只是死守城门,下令放箭。李元霸挥舞双锤挡开,见宇文成都死命不出,只得作罢,回到军中。一连三天,都是如此。不论李元霸在外如何叫骂,宇文成都只当没听见一般,命士兵放箭将李元霸逼回。李元吉在帐中问及战况,刘文靖答道:“启禀三将军,那宇文成都就是死守,只是以弓箭、火炮抵挡。”李元吉皱眉道:“再这样下去恐怕粮草不济啊!”一旁李元霸听到,想起一连几天都没打仗了,更是心痒难禁,怒火难平。刘文靖道:“而且其他反王已经绕过潼关,向洛阳进发,我怕到我们破城时,传国玉玺早已落入他人之手。”李元吉沉吟不语。李元霸大喝一声道:“讨厌!他们为什么不和我打呢?一点都不好玩!”说罢将手中铁锤往地上一砸,使劲虽不甚大,可竟把地面生生砸开了一条缝。李元吉和刘文靖目瞪口呆地盯着那条缝看了半晌。良久,刘文靖蹲下来,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打量着,计上心来,露出了笑容。当下,刘文靖跟李元吉商量后,吩咐士兵在帐中挖坑,还嘱咐他们不要把泥土散出营外,免得被敌人察觉。而各路反王烽烟大军绕过潼关后,依次受到洛阳王王世充的邀请,齐聚洛阳,共商大事。李密率着瓦岗众将最后一个到达王世充的营帐,众反王见他们到来,纷纷起身向他们望去。王世充从主席上站起,话里有话道:“终于等到了。这位一定是新的魏王李密,做过官的果然不同,走路一步稳稳当当,怪不得姗姗来迟。”李密哈哈一笑,团团抱拳道:“各位同道,对不起了。李某比不了你们哪,你们是了无牵挂,说来就来。我呀,不管怎么说,也得把大魏国的国事给安排妥当了,是吧?”说着坐到席间,向王世充道:“这位想必是弑主成王,洛阳王王世充,王兄。”王世充哼的一声,抱拳道:“本王没什么本事,岂比李兄手段高明?咱们废话少说,今天大家聚集洛阳,目的就是为了传国玉玺。今天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这个玉玺是怎么个分法。”反王之一刘武周问道:“一个玉玺怎么分哪?要不谁得到玉玺就归谁了!”有人叫道:“那岂不是要我们先打一仗?”王世充反问道:“那你能让给我吗?打是肯定要打,不过大家先合作破城,杀了宇文化及,然后再夺玉玺。如果要是让李元霸赶上,那大家可就没戏了,大家说好不好?”“好!”众反王轰然响应。李密突然高声道:“我问大家一句,抢到玉玺后又怎么办呢?”王世充理所当然道:“玉玺是天子之物,抢到后当然是天子了,要不我们杀杀打打干什么?”“这是你一个人说的,大伙同意吗?”此时众反王的心思出奇的一致,个个摩拳擦掌,都盼破城之后夺得玉玺当上天子,当下齐声呼道:“我们同意了!谁得到玉玺我们就封他为王!”“那就一言为定!”李密一锤定音,“谁得玉玺谁就是天子!”看着众反王个个兴奋的脸庞,李密心里暗喜,唐军在潼关和宇文成都对峙,一时定然无法赶到,剩下的反王中属瓦岗实力最强,这天子自己是当定了!次日,众反王再次聚集,一齐向皇宫攻来。宇文化及早听说众反王绕过潼关直逼洛阳的时候,就已经大惊失色了,此时兵临城下,即将破城,宇文化及面如死灰,目光呆滞,转眼间像是苍老了十岁。“启禀皇上,城下敌军射来书函一封。”在宇文化及的准许下,士兵开始读信:“宇文化及,我等限你明天子时开城投降,并献上传国玉玺及……及……”“读,朕不怪你。”宇文化及哑声道。“……及皇上首级,否则大军破城后,鸡犬不……不……”宇文化及闻言,痛苦地闭上双眼,仰头喃喃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令狐达奏道:“皇上,城门一破,你我难逃一死,依臣之计,我们就开城投降吧!引他们争夺玉玺,我们趁乱逃出去。”宇文化及只觉心头被一块重重的大石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登基不过十几日,便要让位,这是什么道理?良久,宇文化及呆呆道:“朕也没有办法,就依你所言,明日开城投降吧!”次日清晨,李元吉将李元霸带到帐中已然挖好的大坑前,向李元霸说道:“四弟,三哥教你玩个新游戏好不好?”李元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黑幽幽、深不见底的大坑,高兴道:“好啊好啊,快说怎么玩啊。”李元吉笑道:“一会儿,从这钻到头,到了城墙外把门打开,就能看见那位用箭射你的将军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他比武了。”“太好啦!三哥,那我去了!”李元霸兴奋地大叫,迫不及待地跳入了大坑中。原来刘文靖见宇文成都死守不战,竟想出了这么个妙计来,这大坑一直通到城楼底下,只要李元霸进去打开城门,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当下,刘文靖传令下去,吩咐大军摆兵列阵,准备攻城。宇文成都听见敌军撞门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多时,唐军便已撞开城门,攻入城内,宇文成都大惊,忙和众士兵下楼迎敌。刚一下楼,忽见李元霸一脸冷笑地从树丛后跳了出来。宇文成都本能地想要逃走,可李元霸已经大叫着冲了过来。生死关头,尽管宇文成都自知不是李元霸的对手,也只得拼力抵挡。战不过十个回合,李元霸纵身一跃,铁锤当头砸下。只听“咔嚓“一声响,宇文成都手中的兵器被生生击断,而后砰地一声,铁锤又准又狠地砸上了宇文成都脑门。宇文成都头骨尽碎,轰然倒下,口吐血沫不止,抽cu了一会儿,很快身亡。方至此时,李元霸才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厌恶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宇文成都,转身投入战争之中。而洛阳城内早已乱成一团。宇文化及打开城门投降,既已进城,众反王立即倒戈相向,立场明确。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落了下风,让玉玺被别人抢了去。罗成于混战之中,忽然看见一队黑衣蒙面人骑着马从身边飞快地驰过。为首一人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让罗成浑身一震。如此狡猾狠毒的眼睛,和监斩单雄信全家时的宇文化及的眼神有什么两样?!“宇文化及!”罗成冲口而出。“宇文化及?”旁边的单雄信盯着黑衣人,双眼猛然喷出怒火,正欲打马追去,却听见咬金被围困的呼喊声。单雄信掉头去帮咬金,罗成却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个背影,其他的全部抛诸脑后,“驾”地一声拍马急追而去。众反王一路杀到皇宫大殿。空荡荡的大殿中,几个为数不多的士兵保护着一个身穿皇袍的人。那人用衣袖掩着面孔,见到众反王到来,害怕得浑身发抖。而他身前的龙案上放着的正是众反王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李密沉声命令:“雄信,上!”单雄信早已蓄势待发,嗖地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龙案。其他反王自然也不甘人后,纷纷抢上,互相厮杀,顿时殿内又是一片混乱。单雄信一马当先,挡开众人攻势,一个空翻落在龙案前,左手持槊指着那个假皇帝,右手高举玉玺,转头大叫道:“停手!玉玺已在我大魏手中,大家不用争了!”右手一转,将玉玺示给众人。殿内众人齐齐停下,李密和瓦岗众将一脸喜色,其余人又是嫉恨又是懊恼。李密得意地踏上台阶,走向龙椅。众反王不甘心,还想挤上前去,却被咬金和王伯当一人拿着一把大刀挡在了外面。李密提剑指向那个假皇帝,喝问道:“说!宇文化及老狐狸跑哪去了?”假皇帝满脸惊慌与哀求,老实交代道:“他已经走了,我是他侄子。我是无辜的,请各位英雄饶命啊!”原来宇文化及让侄子在此假扮皇帝,自己却早已由精兵保护暗中从城后逃走,并留下传国玉玺引众反王争夺,阻延追兵。s。 好看在线李密冷哼一声:“你们宇文家也有无辜的?”提剑一刺,当即把那假皇帝刺死在地,又向单雄信笑道:“雄信,辛苦了!”单雄信将玉玺交到李密手中,走下了台阶。李密紧紧地握着传国玉玺,向众人高声道:“这传国玉玺,已在我大魏李密手上,按约定,我——就是天子!诸位有哪位想悔约,站出来!”众反王都不想当瓦岗众将手下的冤魂,静默了一会儿,王世充便率先道:“我们说一不二,我听你的!”之后,众反王便纷纷叫了起来:“对!我们听你的!我们听你的!”李密很是得意,朗声道:“好!那我下令,各位克日撤军,这洛阳城就是我大魏国的首都!三个月之后各位再召集兵马,咱们渡河西征大唐李渊,一统江山!”“一统江山!一统江山!”众反王举臂大呼。李密的目光落回手中的玉玺上,心里的满足感极度膨胀。接着,他看向了那个龙椅,眼里放出了炙热而渴切的光芒。李密嘴边挂着笑意,正要坐上龙椅之时,忽听头顶上方一声脆响,一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龙椅上。李密大吃一惊,急忙退开,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铁锤已将自己重重地压在了龙案上,顿时呼吸如堵,气都喘不过来了。奇变陡生!众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到了龙椅上的人,也是大惊。那龙椅上的少年浓眉大眼,满头蓬发,眼中杀气腾腾,不是让众人心胆俱寒、闻风丧胆的李元霸又是谁?李元霸明明随李元吉在潼关对付宇文成都,怎么会这么快赶到此处?王伯当举剑大叫:“李元霸,别伤害我主公!”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李密被李元霸的铁锤压着更是不敢乱动,生怕这重一百来斤的锤一不小心落下,那可就玩完了。“李元霸……你要干什么?”李密极力从喉咙中吐出这几个字。“把玉玺给我!”李元霸冲他大叫。“这……这……”李密犹豫着不肯给,却突觉胸口的压力又猛然多了一重,差点没把他给压死。瓦岗众将见势不好,纷纷抢上前来救驾。众反王见情势有变,玉玺还不一定呢,便各怀心思,也一起抢了上来。“啊——”李元霸突然一声大叫,高举起大锤向李密胸口砸落。李密胸口的压力刚刚撤开,却觉劲风扑面,眼看着那锤就要将自己砸成肉酱,不禁大声惊呼起来。只听砰地一声,龙案被李元霸从中砸成了两段。李密摔倒在地,被李元霸伸脚踩住,已经吓得冷汗涔涔,浑身无力。李元霸举着双锤向众人高喊:“你们都是神仙叔叔的朋友,我不想和你们打,走!”李密忙顺势大叫:“退下,退下,朕的命要紧!”瓦岗众将见状,便拿着兵器慢慢后退。王世充却指着李密大叫:“李密,你献出了玉玺,那就是属于我们大家的了,给我上!”众反王经他一拨,又心痒难耐起来,呼喊声中向李元霸蜂拥而上。李元霸大叫着冲入阵中,势如疯魔,锤之所及,又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李密得了释,瘫倒在龙椅上,大口喘着粗气。瓦岗众将立于门边,虽已见过李元霸的厉害,可再次见到,仍然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李元霸正杀的兴起,忽听外面一人喝道:“住手!”李元吉满脸笑容地走进来问道:“元霸,玩够了吗?”王世充指着满地的尸首,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来:“李元吉!你看看你们李家作的孽!难道你还想把所有的人都杀光吗?”“走开!”李元吉不屑地往王世充胸口一推,径直向龙椅走去。王世充欲拔剑冲上,却被李元霸拦住。李元吉走到李密身前,一脸笑容地摊开手掌:“李密,嗯?”李密紧抿着嘴唇,满脸怒气与不甘,握着玉玺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手指尖握得发白。徐茂公见状大叫:“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交出玉玺,免得血洗大殿!”李密听了,只得忍着心中不平,将玉玺交到了李元吉手中。堂下众人见了,或叹息、或不甘、或愤怒,心中都极为不舒服。李元吉突然双眼一瞪,向李密喝道:“你还有资格坐这儿吗?下去!”李密愤恨难平,看了李元吉一眼,黑着脸走了下去。李元吉哈哈笑起来,一面抚摸着龙椅一面坐了下来,喜道:“这种感觉真不错啊!”坐定之后,李元吉神色一敛,向众反王高声道:“你们听着,我命你们明天交出降书,向我三跪九叩,从此效力于我大唐李家!不然的话,让你们没有一个活着离开洛阳!”众反王再怎么说也是一地之王,听了此话不禁个个变了脸色,向李元吉怒目而视。一旁刘文靖见李元吉坐于龙椅上,神色嚣张,语气轻狂,心知不妥,却也没有办法,叹息着摇了摇头。王世充忍不住这口气,向李元吉大喝起来:“你要我们三拜九叩?!”“怎么啦?有意见?!”李元吉脸一沉,大声反问。“李元吉!我……”王世充冲动之下就要向李元吉冲去,被李元霸铁锤一挡,脑中微微清醒,只得强忍下来。罗成紧紧追着宇文化及而去,紧握银枪,心中秉着一口气。宇文化及只道众反王在洛阳城内争夺玉玺,不料竟有人弃玺追来,而且还一副不追上不罢休的样子,大惊失色之下死命奔逃,只盼逃入沙漠,甩脱罗成。谁知罗成坚忍无比,苦追不舍,竟渐渐追了上来。宇文化及着护卫在后挡住罗成,罗成一路追来,沿途刺死了不少护卫,自己的手臂上却也被砍了一刀。罗成杀死了宇文化及的全部护卫,急催战马,逼近了宇文化及身后,银枪一扫,狠狠击中宇文化及的后背,将他扫下马来。宇文化及跌倒在地,骨头都快散了开来。猛然间见罗成已经跃下马来,持枪挺立,双目凛凛有神,一身银亮盔甲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宛若天神。宇文化及看到罗成眼里强烈的恨意,不禁胆战心惊,顾不上后背的疼痛,一面用手撑着地面向后梛去,一面颤声求饶道:“英雄……英雄……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啦!”罗成丝毫不为所动,银枪指向宇文化及的胸口,慢慢向前逼近。宇文化及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哀求道:“老夫已痛失二子,宇文家族就剩下老夫一个人了……玉玺我已经交出来了,英雄,你就放过老夫一命吧!”罗成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眼中的惧怕,不禁快感和恨意相互交杂,充盈于胸中。原来宇文化及也有今天,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作孽?!罗成脸如寒冰,眼神坚定而决绝,冷声道:“今天我非要你项上头颅做礼物不可!哼!”长枪一挑,将宇文化及的面巾挑落在地,宇文化及惊惶害怕的脸顿时展露无遗。见到这张脸,罗成的怒火更盛,紧盯着宇文化及不发一言。宇文化及心中的绝望渐渐扩散,爬起来向罗成跪倒,双手合十,苦苦哀求:“英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英雄饶老夫一命!”“饶了你?休想!”罗成想到父亲,想到母亲,想到单雄信一家枉死的冤魂,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一字一句道,“为了冰冰,你今天非死不可!”说罢再不多言,银枪一挥,宇文化及的头颅扬天飞起。罗成割下宇文化及的头颅后,将头颅用布包好,珍而重之地挂在腰间,然后骑着马慢慢往回走。可是,罗成拼着一口气千里追杀宇文化及,之后又受了伤,更是筋疲力尽,伏在马背上气喘吁吁。走了一天一夜后,罗成体力不支,从马背上一骨碌地翻了下来,躺在地上恨不得就此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来。可一想到宇文化及的头颅,他伸手去腰间摸了摸,所幸路上没有丢失。他拄着枪勉力站起,走到马的身侧抚摸着马头哑声道:“好兄弟,求求你,一定要带我回冰冰身边。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让你出战了。”说罢拼尽全力骑上马,拿了枪缓缓而行。次日,李元吉逼迫众反王写下降书,三跪九叩之后,带着大军得意地离去。众反王在遭受这奇耻大辱之后也怀着怨气纷纷回巢。单雄信和徐茂公见唐军已撤,众反王已退兵,建议李密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洛阳。洛阳是中原重镇,如果拿下,对大魏声势极为有利,而以现在的军力,拿下洛阳完全是易如反掌。李密却不同意,以瓦岗洛阳相距甚远,难以兼顾而一口回绝。又说如今瓦岗兵力空虚,要赶紧回防,以免其他反王趁机攻占。总而言之,就是要单雄信等人赶快率兵返回瓦岗。单雄信和徐茂公见李密放弃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都十分不解。然而李密一意孤行,众人无奈,只得于第二日班师回朝。李元吉率着李元霸及大军返回长安,途中向刘文靖道:“军师,这次我们全胜而归,不仅拿下了玉玺,还收了众反王的降书,从此咱们大唐就可以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刘文靖不以为喜,淡淡道:“我始终都觉得应该将众反王押回长安方为上策,现在放虎归山,恐怕以后会后患无穷啊!”李元吉听刘文靖有薄责自己的意思,甚感不满,道:“军师,你也太多虑了吧!”转头望着李元霸高声道:“有元霸在,怕什么!”李元霸闻言嘿嘿笑起来,李元吉也哈哈大笑。突然,一声惊雷在空中轰然爆炸,吓得群马嘶鸣,扬蹄后退。众人蓦然间也是吃了一惊,皆抬头向天空望去。方才还好好的天气竟突然电闪雷鸣起来,只是不见雨点降落。一道闪电破空划过,将大军前方的一颗老树击得燃烧起来,顿时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众人见旱雷厉害,一时驻足不前。刘文靖见状蹙眉道:“旱天打雷,乃不吉之兆啊!”李元霸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雷电,以为是人所为,向李元吉问道:“三哥,是谁这么厉害啊?连树都着啦!”李元吉暗笑李元霸的痴傻,口中却道:“前面有人挡道,他知道你是天下无敌大将军,所以不服你,想跟你挑战呢!”李元霸果然上钩,双眉一挑,不屑道:“还有人跟我挑战?他是谁?”李元吉见李元霸认真,不禁哈哈笑起来。刘文靖笑道:“四殿下,那不是人,别听三殿下乱说。”“不是人?”李元霸狂气冲头,指着前方大声道,“不是人我也要跟他打一打!他在哪?”李元吉顺势往山顶上一指,“哎,就在那山顶上等你啊!”李元霸往山顶上一望,黑漆漆的哪见半个人影?但他素来争强好胜,对李元吉的话深信不疑,大叫一声:“好!”拿起双锤就跳下马去。刘文靖知李元霸痴傻,一惊之下大叫道:“四殿下,不!”李元吉却看李元霸果真向那山顶跑去,不禁哈哈大笑。李元霸到达山顶,见头顶天空闪电如蛇般乱射,似在向己耀武扬威一般,不禁大怒,举锤指天:“喂!你是谁呀?有种出来跟我比一比啊!出来啊!”李元吉在下面笑到肚子痛,向刘文靖道:“你看我那傻弟弟,天下还有这么傻的人!哈哈哈……”刘文靖只觉十分荒谬,皱眉道:“这……”却无可奈何,心中一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出来啊,不要只是在那叫!出来和我比一比!喂,出来和我比一比,不要只是在那里叫!快滚出来,滚出来!”李元霸双手举锤,仰头骂天。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道亮白的闪电如长蛇般蜿蜒击下,顺着铁锤直击中李元霸的头顶,李元霸狂叫声中,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李元霸顿时被炸成了片片粉末,烟消云散,尸骨无存。下面众人只看到一阵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声轰隆,李元霸便不见了人影。李元吉这时才大惊失色起来,叫道:“四弟!”刘文靖也随着大喊:“四殿下,四殿下!”可李元霸早已被炸得不知所踪,只余一遍又一遍的回音在山中飘荡,甚是诡异。李元吉和刘文靖忙匆忙下马,赶上山去,山顶上却无半个人影。“这……他人呢?”李元吉面色惨白,双手发抖。刘文靖气道:“都炸成灰啦!你明知道他脑子不灵,你为何还戏弄他?现在弄出大祸来,你如何向皇上交代?”李元吉大声反驳道:“我只是玩一下而已,谁知道他真的那么笨呐!我现在不错都错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刘文靖道:“我警告你啊,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要让父皇知道了,你我都难逃干系!”说罢掉头下山。刘文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跟上。李渊见了众反王的降书,龙心大悦,在朝堂上直称赞李元吉洛阳一行做事干净利索,有做大事的风范。李元吉听了高兴不已,谦虚了几句,更是获得了李渊的大加赞赏。李世民心里却另有一层忧虑,向李渊奏道:“父皇,三弟平定众反王得胜归来,确实可喜可贺。不过有一件事情,儿臣还是非常地担心。”“什么事情?”“回父皇,众反王虽然呈上降书,但是并没有亲自到长安归顺,这说明,他们心中不服,现在纵虎归山,只怕,会再起兵祸。”李元吉得了夸奖,心里正自得意,听了李世民的话不屑地笑道:“二哥,你也太多虑了吧!当时你也没在场,你怎么会知道众反王投降的情形呢?更何况如果他们不服,我们可以出兵去打他们嘛!”说着和李建成一起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起来。李世民温言解释道:“三弟,我是为大唐的社稷着想。天下多年来,都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要是现在贸然出兵的话,那老百姓岂不是又要忍受兵荒马乱之苦?那我们之前努力推翻昏君j□j,岂不是又要白白浪费了!”“我们之前的努力?”李建成斜睨了李世民一眼,“二弟,你最好搞清楚,这是元吉的努力,没你什么事。二弟,我看你是嫉妒元吉的功高,借口想灭他的功劳。”李世民虽知建成元吉一直不喜自己,却没想到兄长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加重语气道:“大哥,你误会了,世民绝对不是那样的小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哈!说得比唱的好听!”李元吉双眉一挑,面上讽刺之意十分明显。两人又一起大笑起来。李渊发话道:“世民啊,你想的太多了吧?各反王的降书都摆在这,黑字白纸都写得清清楚楚,天下英雄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变就变呢?”“可是,父皇……”李世民见李渊不相信他,心里一急,还欲再说,却被李渊打断道:“好啦,这件事情不要再说啦。此次得胜,的确是大快人心,等一会儿我要设宴,好好的庆贺一下,为我的儿子,元吉、元霸接风洗尘……元霸呢?”直到这时,李渊才发觉李元霸不在殿上,四处寻找道:“对了,元霸呢?刘大人,快快把元霸请来,朕要重重地赏他!”“皇上,这……”刘文靖面露难色。李元吉心里一沉,看了刘文靖一眼,亲自上前奏道:“父皇请节哀。”“节哀?”李渊狐疑地望向李元吉,“节什么哀?”“元霸他……”李元吉神情严肃,一本正经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风雨雷电的天气,四弟他不幸被闪电击中,尸骨无存!”李世民陡闻噩耗,只觉得胸口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疼痛欲裂。龙椅上的李渊呆了半晌,突然站起身一声大喝:“什么?!”紧接着就栽倒在了龙案上。“父皇!”“皇上!”殿上众人一片慌乱,急忙抢上前将李渊抬进了内殿。从内殿出来,李世民径直去找刘文靖,问刘文靖道:“我父皇的病怎么样?”“太医说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休息一阵,便无大碍。”李世民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刘文靖却不敢多待,生怕李世民问起李元霸的事,便小心觑着李世民的神色道:“二殿下,要是没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就亟亟要走。“刘大人!”李世民突然在背后叫道。刘文靖一惊,停住了脚步。李世民走到刘文靖身前,凝视着刘文靖双眼道:“你告诉我,元霸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刘文靖心里一沉,他终于还是问到这上面来了。吞吞吐吐道:“就如三殿下所说,被雷电……”话未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回程,为什么雷电偏偏劈他一个人呢?”“这……”刘文靖看了李世民一眼,欲言又止,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李世民又道:“不瞒您说,刚刚在朝中,我见您眼光有些异样,我想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大人,您就告诉我实情吧!”刘文靖眉头紧锁,道:“二殿下,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我真的是不便开口啊!”“可是元霸是我的亲兄弟,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啊!”李世民情绪激动,郑重抱拳道,“大人,请你告诉我实情,我一定严守秘密,不泄露半句!”刘文靖面有苦色,见李世民做了承诺,便道:“二殿下,这件事压在我心里也挺不安啊,二殿下乃仁义之人,我就不再隐瞒了。”他看着李世民缓缓道:“四公子元霸是被三公子所害。”李世民面色大变,大吃一惊道:“什么!怎么会是他呢?”他更加急迫和激动地抓住了刘文靖的臂膀:“大人,快告诉我实情!”“此地不宜说话,恐怕会隔墙有耳。二殿下请随我来。”刘文靖转头四顾,拉着李世民离开。与此同时,李元吉心中慌张,想请李建成拿个主意,便将事情真相告诉了李建成。李建成满心震惊,向李元吉怒斥道:“你怎么能对元霸这样呢?”李元吉辩解道:“大哥,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跑去和雷电硬拼,结果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也十足是个傻蛋。”李建臣拍案道:“元霸是傻,可他毕竟是咱们的兄弟嘛!”李元吉眼珠一转,又道:“大哥,其实这个事情,换个角度来说,也有好处。”“死了个兄弟有什么好处?”李建成一听更是来气,“难道我死了对你也有好处?!”“哎,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李元吉一副委屈的样子,拉着李建成的袖子道,“来来来,坐下来,听我好好说。”李建成哼了一声,背对着李元吉气鼓鼓地坐了下来。李元吉低声道:“大哥,我跟你的感情就如元霸跟世民的感情,万一将来我们跟世民有冲突的话,元霸必定六亲不认,对我们有所不利。元霸现在死了,也等于除去世民的一只右臂,要是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们也少了个威胁。”李建成拍案而起:“亏你也想得出来!”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几个太监挡着要闯进来的李世民:“二殿下,你不能进去,二殿下……”“走开!”李世民一声怒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李建成见李世民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心知不好,唤了一声道:“二弟!”“不关你事!”李世民一把推开李建成,直冲着李元吉问道:“为什么加害元霸?”“二哥,此话从何说起?”“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事情真相?分明是你,引诱元霸被雷电劈死!”李世民越说越怒,瞪着李元吉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李元吉的瞳孔骤然紧缩,冷声道:“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刘文靖?”“你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李元吉生怕李世民一气之下去告诉了李渊,软言道:“你先坐下来,这事儿有些小误会。”说着就去拉李世民的手。李世民把手猛地一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小误会?人命关天的事,你居然还说是小误会?亏你说得出口!”“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元霸真的跑去和雷电相拼,我来不及阻挡他,他就死在雷电下了。”李元吉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不过是玩笑的一句话,死了兄弟不说,还要接连遭受另两个兄弟的责骂。李世民颤声大吼:“你还在狡辩!元霸不懂事,不知道雷电厉害也就罢了,难道你也和他一样?!依我看,分明是你存心不良,想害死亲生兄弟!”李世民平素一向温文隐忍,虽知建成元吉处处和自己作对,却也尽量忍让,从来没说出过这么重的话来。今日为了元霸,盛怒之下再也忍不住,彻底撕破了他们之间的这一点虚伪关系。李元吉果然大怒:“你说什么?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元霸之傻,连父亲都不当他是儿子,若不是他能打仗的话,到现在他还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为了这样一只动物,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说值得吗?!”“你……”李世民双目怒睁,气得浑身发颤,“你这个畜生!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我没你这个兄弟!”说罢一手抓住李元吉手臂,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李元吉往后一缩,神色变了变。李建成听着他们两个的争吵一直没说话,此时猛喝一声道:“二弟!”李世民的手停在了半空,喝道:“别管我!”“听大哥一句!”李世民胸口大力起伏,向李元吉怒目而视了半晌,一甩手,把手放了下来,又瞪了李元吉片刻,才转身望着李建成。李建成皱眉道:“元霸已死了,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如果不怕父皇受刺激,就尽管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你自己想想吧!”李世民心里一震,望向李元吉。李元吉哼了一声,沉着脸坐了下来。李世民心里千回百转,想到还在病中的李渊,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怒气,一声不吭地拔腿就走。李世民一走,李元吉就迫不及待地向李建成抱怨道:“大哥,大哥,你看看,你看看他什么态度!”“你还想怎样?!”李建成拍案而起,心里大是恼火,把案上的书全部砸在了李元吉身上,“难道你想让我变成元霸一样?!”李元吉见平素交好的大哥这次也不站在他这边,一愣之下心里越发愤恨,冷哼一声转头走开。瓦岗大军回程途中,众人都没看见王伯当,据李密说是先派他回去打点事务了。罗成也因追杀宇文化及而不知所踪。出征之时五人同去,回程却只剩三人,再加上瓦岗伤病中的叔宝,单雄信觉得这是不祥之兆。众人归心似箭,快马加鞭,赶回瓦岗。叔宝留在瓦岗调理,因为平素身体底子好,这半个月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自行生血了。这也意味着李蓉蓉将不必再冒险了。第一次放血之后,由于叔宝身体所需,李蓉蓉前前后后又放了三次血。宁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此番听了太医的话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为叔宝,也为蓉蓉。叔宝昏迷在床上,口中突然说起话来,叫道:“蓉蓉,我已经把他给杀啦,我已经把他给杀啦,别走啊,别走啊……”李蓉蓉心里一酸,坐到床边握住叔宝的手,轻声道:“秦大哥,我不走,我陪着你。”“……别走啊,别走啊……”叔宝兀自迷迷糊糊低语不休,想是做了噩梦,焦急不已。李蓉蓉紧紧握着叔宝的手,凝视着他连声安慰:“我不走,我不走……”也不知叔宝是否感觉到了,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低语了几句后,最终归为沉寂。瓦岗大军回朝后,单冰冰见过兄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罗成,谁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还以为他是上哪儿玩去了,小嘴不禁撅了起来。恰巧单雄信从这儿经过,问道:“冰冰啊,你怎么在这?”单冰冰皱眉道:“你来得正好,罗成一回来也不在家呆着,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单雄信见了妹妹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声音平平道:“他没有随大队回来。”“他没回来?”单冰冰一惊,“你们不是都回来了吗?”“他一个人追杀宇文化及去了。”单冰冰闻言大急,知道罗成去追宇文化及是为了自己,不禁埋怨道:“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追杀那个狗贼呢?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冰冰!”单雄信不能置信的望着妹妹,“你怎么跟二哥说话的!没大没小的!”他这次犯的是军中大忌,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自己的责任。”说着面无表情地走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二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啊!”单冰冰走到单雄信身前,气道,“你不想想,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单雄信又气又急,无言可对。“哼!”单冰冰跺一跺脚,转身离开。单雄信望着妹妹的背影,脸色黯然,一股惆怅再次袭上心头。单冰冰飞快地跑到城楼上,见长路漫漫,路上一个人影也无,泪水不知不觉地充满了眼眶,对着前方大声喊道:“罗成,你给我回来!我在等你哪!”喊了半晌,她的心越来越沉,怔怔地背转身,低声呜咽道:“罗成,你要是不回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此后几天,单冰冰要么为罗成折纸鹤祈福,要么在城楼呆呆观望,要么就在佛像前面跪一整天,除了祈祷之外一句话也不说。她默默祈祷,只要罗成回来,她再也不要宇文化及的人头,只要罗成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罗成久久不回,单冰冰的心也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一日早晨,单冰冰又来到了寺庙中。之后不久,史大奈一脸兴奋地跑进来,告知她罗成已经回来了,单冰冰登时欣喜若狂,拉着史大奈就要他带自己去见罗成。据史大奈所说,罗成是趴在马上回来的,在金堤声音微弱地叫开城门后,便马上晕了过去。看守金堤的樊虎和贾甫顺忙将罗成送回了瓦岗。单冰冰急忙赶到罗成房间,刚喊了一声“罗大哥”,就发现罗成依旧昏迷在床上,徐茂公正在为他检查伤势,单雄信、咬金和贾甫顺也都在这里。单雄信伸手将单冰冰拦了一拦,示意她不要惊扰了罗成。此时徐茂公已为罗成包扎好了伤口,直起身来,单冰冰忙问道:“徐军师,他怎么样了?”“没事的,只受了点皮外伤。现在昏迷不醒,可能是疲劳过度,敷点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单雄信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很快就会醒来?”“嗯。”单雄信见罗成没什么大碍,看了罗成一眼,转身走到桌边坐下。贾甫顺对单冰冰道:“冰冰姑娘,你快来看看罗将军吧,他从回来到现在,腰上那包一直在渗血,本来,我们想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没想到,他却动手打人。”“就是啊!”咬金感到不可思议,接过话道,“受了伤一直不肯放开那布包,究竟是什么好宝贝,我就不信他打我,我就要看!”说罢便去扯罗成抓着布包的手。谁知罗成抓得甚紧,咬金一扯之下没扯开,便动用了双手,加大了力气。忽听“啪”的清脆一响,罗成反手一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咬金的左脸颊上,将他打得趴倒在床上。咬金“哎哟”一声,哭丧着脸爬起来道:“昏了还要打人哪!还打得这么痛!也不知道藏了些什么!”正吵闹间,忽听床上的罗成轻哼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单冰冰大喜,叫道:“他醒了,罗大哥醒了!”又坐到床边关切地看着罗成道:“你没事吧?你回来就好,什么都不重要了!”罗成只是喘着气,将他一直护着的那个布包递到了单冰冰眼前。单冰冰大奇,问道:“这是什么呀?”罗成声音虽弱,却一字一句地道:“宇文化及的人头。”单冰冰“啊”的一声,见到那布包上的血,心里害怕,蓦然退开了几步。远处的单雄信却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望着那个布包,缓缓走过来,一把接了过去。他低头看着布包,脸上似喜似悲,虽露出了笑容,可眼里又噙满了泪水。良久,单雄信抬头深看了罗成一眼,将布包拿了出去。史大奈叫道:“二哥,我跟你去!”跟着单雄信也走了出去。众人心知肚明,便嘱咐罗成好好休息,一下子全部散了,只留了单冰冰一个人。单冰冰凝视着罗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轻责道:“你怎么这么傻呢?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追宇文化及呢?”罗成倚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单冰冰,轻声而坚定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罗成哪怕是舍了性命,也要替你拿回来。”“罗成!”单冰冰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脸颊直流而下。罗成却看着单冰冰露出了微弱的笑容。李元霸遭雷电击毙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角落,众反王听闻这样一个大敌已去,无不欢欣鼓舞。几日后,单雄信在朝堂上提议,说李元霸已死,大唐军中已无大将,不如挥军长安,以报玉玺被夺、皇上被辱之仇。李密虽觉有理,可此番刚刚出师不利,还是想等叔宝和罗成康复了之后另外招兵,巩固军力,再行定夺。单雄信与李渊有杀兄之仇,恨不能立时出发,败大唐,杀李渊,认为不可贻误战机,向李密苦苦上谏,希望李密能听从自己的建议。可当下的形势众人都清楚,众反王虽表面上降服大唐,但肯定会各自攻伐,以扩充势力与李渊对抗。李密担心如果瓦岗内部不稳,众反王会趁机侵略,还是谋静而后动为妙。王伯当也极力支持李密的观点。不管单雄信如何劝说,李密拒不接纳,然后迫不及待、喜气洋洋地宣布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来。他要立皇后,而那皇后竟然是前朝杨广的妃子——萧妃!单雄信和徐茂公当时就变了脸色,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下朝后,两人私下对照着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去找王伯当。两人望着王伯当一脸凝重,徐茂公沉声道:“王丞相,我们有件事情想向你求证一下。”见王伯当疑惑地望着自己,便直说道:“是关于萧妃的事。”王伯当默不作声。单雄信一见王伯当这副样子,心里更清明了,道:“伯当,我记得回程的路上,你好像突然失踪了,是不是秘密护送萧妃回瓦岗了?”王伯当迟疑片刻,直认不讳道:“是。”“果然如此。”徐茂公盯着王伯当道,“既然是护送萧妃,何必要弄得如此神秘?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王伯当轻轻笑道:“当然没有啦,只是当时的情况复杂,我来不及说罢了。”“果真如此吗?”徐茂公加重了语气。“当然了,难道我伯当会有意隐瞒众兄弟吗?”单雄信淡淡道:“哪里的话?只是我记得,当初萧妃应该是在王世充的手上,不知你是怎么找到她的?”王伯当瞬间敛了笑容,抬头狐疑地望着单雄信,语气也生硬起来:“二哥,你这样寻根问底,是不是对伯当有所怀疑?”“伯当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而已。”单雄信盯着王伯当,神色肃然。王伯当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徐茂公向单雄信望了一眼,低声道:“我明白了,难怪皇上不趁机夺下洛阳,而是急欲撤兵。”单雄信一凛,转头问道:“茂公,你什么意思?”徐茂公不答单雄信的话,只问王伯当道:“王丞相,你是不是瞒着大家和王世充谈判,以洛阳换取萧妃?”话音未落,单雄信猛然转头,不能置信地望着王伯当。王伯当眉间隐隐现出冷厉,深吸一口气道:“那是……皇上的旨意。”单雄信简直不敢相信王伯当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大步上前道:“伯当,你好糊涂啊!”又是痛心又是气恼,烦躁地走了几步,一腔怒气无处可泄,指着王伯当大骂道:“你简直就是混蛋!你难道不知道洛阳的重要性?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如此兵家重地!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单将军!”王伯当双眼平视,眉峰攒簇,恼火地打断了他,“请你说话文雅点!再说了,皇上的旨意,为臣的,哪有不从的?!”“皇上皇上……你现在眼中只有皇上!”单雄信气得咬牙切齿,“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众兄弟商量商量,往日的兄弟情义你扔到哪去了?!”王伯当依旧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单将军,请你明白,如今的西魏它是一个国家,它不像我们当年劫寨为王的日子,既然大家认定李密为皇上,那我们就该遵从他的旨意。假如我们还按照旧日兄弟之义办事的话,还建立一个国家干什么?!”单雄信气得扭转了头不说话。徐茂公见两人越闹越僵,焦急道:“伯当,皇上的旨意也有对有错,我们总不能不加考虑地盲目服从吧!”“军师!”王伯当也加重了语气,“我王伯当只知道——君命不可违!”被他这样一说,徐茂公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良久,单雄信缓缓转头,看向王伯当的眼睛里全是陌生和凄迷,低声道:“伯当,你变了。”王伯当也转过头来,眼里似有泪光,咬牙道:“二哥,伯当没变,伯当的心一直没变。我还是一样,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理想。”“理想?”单雄信脸上有暗嘲之意,凝视着王伯当问,“你的理想是什么?你的理想难道就是抛开整个国家去换取一个女人?!你这和昏君谗臣有何分别?”王伯当惊痛地抬起眼睛,嘴唇微颤,张口结舌,“你骂我是谗臣?”“不对吗?!”单雄信一声厉喝。王伯当幽幽望向远处,神情迷惘,似乎陷入了痛苦中。徐茂公见状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兄弟间的感情啊!”单雄信冷冷望着王伯当:“我单雄信没有这样一个不顾大局不知轻重的兄弟!”说罢双手叉腰,满脸愤慨。徐茂公还欲再劝,忽听史大奈叫着单雄信跑过来,喜道:“单将军,秦将军已经醒了!”单雄信和徐茂公一听,又惊又喜,顿时什么事情都放在了脑后,急急忙忙地随着史大奈跑了,把王伯当一个人晾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