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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山行的表情一如平常,只是看着苍的目光有些犹豫。不甚明显,说是单纯的疑惑也过得去。而苍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他转而看着翠山行背後的电脑桌布,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疼吗?

    翠山行一愣。定定看着苍,苍看着屏幕,淡淡补充:

    你在皱眉。

    翠山行的目光在瞬间闪过些什麽,但最终只摇摇头:

    救场如救火,顾不得了。

    听他这样说,苍沈默了一阵,点点头。目光没有移开,也没有说什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发现了苍不想移开视线,翠山行浅浅一笑,很自然移开目光,补充道:

    现在已经没什麽了,谢谢您的关心。

    说完这句,他重新擡起头对苍笑了笑。眼神很平常,平常到有些刻意。他在苍的视线转过身,里拿起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也许是因爲实在太早,布拉格街头还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之中。大厅里用早餐的人并不是很多。苍和翠山行一起走下来的时候,老妇人对着他们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甚至看着苍的目光有一丝鼓励的意味。

    苍大方回以一笑,而翠山行不由抿嘴皱眉。很难说清是紧张还是不耐。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老妇人明显地看到了,表情有些僵硬。

    苍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目光几乎一刻不曾远离身边的人。当他品着咖啡的时候,苍的视线就跟着他的手移动到唇边,继而移动到他刻意低垂的眼帘,最後回到湿润了而显得格外饱满的唇边,勾起嘴角来。当他放下咖啡杯,苍就重新盯着他的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翠山行看了就皱眉,于是干脆不看,自顾自思考起来。

    从早上开始,苍寸步不离,这种行爲在苍,可以说是太不真实——龙宿的推荐,店主的安排,还有苍那句你迟到了。分明是圈套。而这种不分明的感觉,却比实实在在的阴谋更使人不安。

    这样想着,他便下意识地暼苍,却在接触他目光的一刹那,喉咙突然关闭,险些被咖啡噎到——说是温暖也好,但苍的表情实在怪异。尤其挑起的眉,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调戏这样的词汇。翠山行心里隐隐腾出一股怒气,立刻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如同刻意安排一般,目光所向之处,一个五、六岁孩子缓缓走过,当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另一端时,视线往翠山行这里转了来,在早晨的人群中如同虚化背景中唯一的实体,锁住了翠山行的目光。然而,只是一瞬,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另一边,仿佛是个幻觉。

    不知什麽时候,苍握住了翠山行的手。

    苍的手干燥而温暖,缓缓回过头的翠山行默默看着,目光带着质疑。而苍带着非常的平静,像明白一切,又像无视一切。

    翠山行静静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垂下眼抽回手,把剩下的咖啡灌到肚子里,起身上了楼。

    早餐面包还烤在面包机里。但穆仙凤却心事重重地站在餐椅旁边,手里拿着移动电话发呆。

    像龙宿那样的有教养人士,早上七点之前给独居女孩子打电话已经十分怪异,而且接通的一瞬间却又挂掉。而後手机几乎同一时间响起,龙宿却只说了一句话:别出来,在家等我。

    性格单纯不等于无知,穆仙凤不是刚刚出社会的小女孩儿,跟了龙宿这麽多年,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心里已经有了直觉。她往窗边瞥了一眼,随手从桌上拿了瓶水,走过去浇花。

    楼下,因爲正好是上班时间,邻居车来车往,行人倒是一个也没有。四周除了车声,十分静寂。

    突然,砰的一声,穆仙凤手一抖,水洒到了花盆外,回头一看,原来是因爲电话而忘记了早餐,烤黑了的面包终于从面包机里被弹出来。正在这时,窗外的汽车声也渐渐近了,穆仙凤回望窗外,正看到龙宿从车里下来。

    她刚好赶得及打开门,龙宿正好站在门口。

    先生……

    进去说。

    简短的对话被关门声终结,龙宿随着她上了二楼。

    我推荐给翠山行的那处住所,你给其他人透露过?

    没有穆仙凤摇摇头:先生说的是哪里?

    龙宿笑笑不答,又问:

    你有没有透露过他在布拉格?

    真没有。穆仙凤疑惑地皱眉:而且,他最後上飞机之前,是和我说要去法国的。我只在发照片的时候告诉了云染。

    龙宿的脸上重新又出现了一贯的微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像是陷入了思考。

    先生……穆仙凤在此时打断了他的思维,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如果事关翠山行,我倒是有件事,也许值得注意。

    翠山行一动不动,注视着门口的人。

    苍在门口顿了顿,看着他,勾起嘴角:

    地址是龙宿给我的。

    翠山行的表情没有什麽变化。

    其实很容易能猜得出来爲什麽苍能出现在这里。就算龙宿把翠山行打包送人,受害者也不可能把他怎麽样。更何况,他本来就没要求任何人爲他保密。

    苍慢慢走过去,在翠山行的对面,一个称不上礼貌的距离停住脚步。垂下眼帘,目光正好对着翠山行的眼睛。翠山行眉头微皱,一言未发。也没有任何动作。

    说不上对峙,但气氛也并不友善,翠山行倔强地平静着,而苍却微笑,似乎不介意对视到地老天荒。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翠山行才擡起脸,淡淡地开了口:

    董事长,您就算跟着我,假期也不会提前结束的。

    公事公办的态度。像是仅仅陈述事实。然而苍眯起眼睛,勾了嘴角,带些戏谑地问道:

    这是你的结论?

    翠山行又皱了眉,显然没有被苍的言论所动,补充一句:

    即使您希望我提前开工,也要资金到位吧。

    苍发出几声轻笑,仍旧带着笑意盯住翠山行,那种目光让翠山行无来由地想到戏弄这两个字。不由得有些恼怒。不无顶撞意味地甩了一句:

    公司应该没闲到让董事长休假吧。

    话音刚落,苍却突然有了动作。

    在这个动作缓慢进行的过程中,翠山行的脑子里大概转过了很多问题,于是忘记了该如何反应,虽然身体自做主张地後退了一步,然而这反应还是慢了些,让他没有躲过苍的嘴唇。

    普通接吻的人会闭起眼睛,似乎是一种本能,然而翠山行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苍吻住他,目光由惊讶转入愤怒,又由愤怒转入淡然——带着危险意味的淡然。

    而苍却似乎没有看见,他在那嘴唇的轮廓上一点点轻啄,试探得颇绅士,不时以温湿的舌尖轻抚,又不乏诱惑味道。没有莽夫般的急切,只有足够的真诚,未有片刻退却或敷衍。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翠山行的手慢慢地,试探地环上了苍的腰。苍才猛地收紧了手臂,将翠山行整个圈进怀里。突然地冲击让怀里的人闷哼了一声,苍并未因此而停下,反而一改刚才的柔缓,毫不犹豫地从他微啓的唇间侵入进去。

    翠山行的眉心拧在一起,只觉得如同被蟒缠住,随着每一次呼吸,身体被圈得更紧。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脑能获得的能量不足,渐渐地,他无法再思考,只有被掠夺的感受充斥着整个口腔。

    四片嘴唇分开时,带出浓重的喘息。苍眼里有笑意,他用一只手臂撑住自己的身体,身下是大概因爲缺氧而脱力的翠山行,再下面,是因爲人的重量而纠结起来的床铺。

    翠山行仍是淡淡地望着苍,如果不是抑不住的喘息,苍几乎要怀疑刚才绪,只是稍微平复了呼吸,便带些调侃地问道:墨尘音不是说你技术不错吗?

    翠山行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事关尊严,大概任何一个男人被人怀疑吻技的时候,都会有点愤怒。翠山行听到这句评论的同时,他便皱起眉毫不犹豫地甩了一句:

    我从不随便实践。

    言外之意是明显的指责,而苍却反而笑了,他慢慢低下头,凑在翠山行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真巧,我也是。

    他知道,翠山行是那种会很自觉地去思考话中话的人。

    所以当苍擡起头时,毫无意外地,翠山行正看着他。那眼神有些意外,带着猜测,或者说怀疑。细长的眉纠结着,像是要把什麽东西凝固在琥珀色的眼睛里。

    大约是思考的太认真,或者还没有补充到足够的氧气,翠山行忘记闭上嘴,隐隐可见牙齿从双唇的缝隙间反射出珍珠样的光泽。眼睛里的光泽则像水晶,有正在动脑的人特有的迷茫。

    苍眯起眼,很自然的俯下身,吻上了那样的眼睛,像每个健康人一样,那眼睛闭上了,不算长但整齐的睫毛在唇上留下美妙的触感,他用舌尖舔过它们,移向直挺却略显小巧的鼻子,如同年轻的学生恋人一般,在鼻尖上吸吮出啾的轻响。

    最後,他顿了顿,重新审视了双目紧闭的人。继而重新攫住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以舌尖从嘴角开始,细细舔舐,探入唇间。

    翠山行没有给他满意的回应,他像是完全没有进入状况。

    苍似乎也并不急于得到回应,他只是轻柔地,耐心十足地用舌尖抚摸着,似乎在品尝什麽难得的美味。

    直到翠山行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被吻了很久的人居然睁着眼,表情很专注,这显然不是苍想要的,可他随即也听到了,微弱的敲门声。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着,两声,过一阵子,又两声。敲门的人仿佛确定了里面有人,不急不躁,以一种不带催促意味的节奏执拗地敲着。翠山行又听了一会儿,从苍手边钻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把床单拉平,大概整理了衣服,再次走向门口。

    苍长出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拨了几下头发。跟在後面向外看去。

    此刻,翠山行已经开了门,但苍没看到门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