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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生存到什麽程度?看着颓然倒下一代霸主,悦兰芳也在问自己。

    ***

    要生存到什麽程度?两人相互对望着,过了这麽多年,我们还是在问自己。

    现在,是无数的过去堆积而成。

    汝变了吗?所以吾已经跟不上汝之步伐。

    你找到答案了吗?那上苍真是不公平,因为现在的你看来是幸福,不需要任何追逐就能得到满足的那种幸福。

    天子,汝是怎麽了?让那双眸瞪得冷汗直冒,很久没见到他对自己发怒的神情。

    我就说我很讨厌你,你为何总是要让我迷惑呢?我以为人活着就是该有着一贯的信念,我讨厌意志不坚。站起身开了窗,让室外随风飘送的桂花香沁入屋里,散了过往那浓浓的情仇。

    是啊,但後来吾发现意志信念如何也比不上看到一丛文心兰空中飞舞来得快乐时,吾就变了。歩至他身旁,与他共赏庭中飞舞春蝶景致。天子,人要为自己活。若是雄霸天下是汝的快乐,那就去做,人生不就该是无悔。强压下腹中微酸,轻声祝福着。

    然後呢?最後还不是让後起者追上,差别不过当时你是坐拥江山还是抑郁而终。东山再起的伟大实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成?他可不是一个不能面对现实的痴人。

    悦兰芳不语,他并不想要在这问题上给予他太多的想法。

    静默一阵。倏地,经天子很生气地敲了他一个响头。

    好痛!不明白他怒气何来,哀怨抚着痛处。

    吾都已经照着汝的希望说了,汝反而更生气。……唉,真是天子心,海底针啊。

    你这笨死人的家伙。他绝对不要、不要再暗示这个言不由衷、自相矛盾的笨蛋了。

    第六章

    大雨滂沱,磨石地上无数个跳舞水花击出清脆响亮节奏。

    昨夜这雨吵得他夜半翻来覆去无法成眠,现下依旧扰着他宁静午憩时间。索性斜倚走廊柱边听风看雨,享受起浮生半日闲。

    这小小的一隅天地,不似汉家儒式建筑讲究倒多几分东瀛禅机味道,刻意在假山瀑布附近弄了个窄廊,让人随时可以席地而坐或是随性倚靠木柱一览室外活力景致。

    这场雨看来会下很久。火红长发随意披散身後,神色无奈望着天际,只觉自己要让这黏腻湿气弄得发霉了。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拖着一付破身体来这儿淋雨很好玩吗?低沉的嗓音自身後响起,和这雨声成了美丽的的天籁。

    语未竟,悦兰芳便让眼前一片火红遮掩住视线,原来是让天子丢来的大红披风给击中顺便覆住了他俊美无涛的头颅了。悦兰芳在心头暗暗叹着,少说了句,是危险的天籁。

    披上。来人口气不善命令那一抱着披风便陷入疑惑的笨蛋。

    会热。悦兰芳回过神,出口撒娇拒绝。这种天气没有冷到会让人一吹风就着凉吧。

    嗯……?一境之主的威能果然不容小觑,那眼神中的命令叫人连拒绝都说不出口。

    我披就是了。当初特意将这屋檐向外延伸几寸就是为能遮风档雨,根本不需要披风嘛。可是,天子那张冷脸总是能轻易让他的坚持败阵下来。

    睨了他一眼後,放下随手带来的小点,脱去鞋袜与他同并坐长廊下。两人摇晃着赤裸双足,享受室外专属於雨季里的闲情春光。

    可惜闲情难得,经天子错愕看了那恬然安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兰花。你再得寸进尺一点,目露凶光,本欲将人踹下,奈何这人却故意紧压着自己双腿,教自己动弹不得。

    确定天子放弃推开他後,悦兰芳随意掬起他滑落胸前几束白发,记得初次见汝也是在这样的时节里,当时还以为遇上太阳雨。怀念着他因修习阴阳双册而失去的黄艳发色,当时那自信、狂傲不若一般儒生彬彬有礼形象,神采奕奕的占满他眼帘。

    是啊,哪像你一头红,满是腥风血雨模样。充满侵略的红色,像个发光体吸引无数人,既致命又危险。初次遇上这悦兰芳时,经天子就选择冷眼相对是最安全的距离。奈何,事与愿违,再如何不对盘终究还是在这条道路上与他不断纠缠着。直到有一天,发现两人再无机会交手时,自己才发现不断袭来的失落竟是如此螫人。

    挑着悦兰芳削瘦有型下颔,仔细观看着他极有曲线美的颈项。这张脸啊,被许多人又爱又恨着,曾几何时自己也沦为那些让自己嘲弄的人之一。

    汝当年真是好狠的心。不但对吾施毒,还往吾身上打了好几掌。

    要不然呢?我是要回来夺位,可不是同你叙旧。

    ***

    同样是大雨滂沱的日子里,以经天子为首,五个艺高胆大之徒就如进无人之境在汗清编里埋伏等待,目标自然是暗杀汗清编御主。

    悦兰芳不甚在意身中致命奇毒、掌伤,只是静静打量着眼前男子。不过两年不见,那张脸已脱去稚气,动人双眸带着盛气凌人气势,恰如娇贵绽放牡丹令人醉。

    好久不见了,天子。在雨中,本该是狼狈的人,反而一脸开怀迎接这复仇使者。为美丽的牡丹花失了性命的浪漫情怀,真是符合他悦氏美学呢。

    汝忘了,吾曾说过,吾会回来讨回一切。既使知道他已身受重伤仍是小心防备的经天子,站在离他五步之遥处,谈着自己的计画。

    为什麽悦兰芳还能笑呢?脑海中的警钟催促着他必须尽快下手将眼前人拔除,可是那双带笑的眼却宛若盯着猎物般,令自己动弹不得。

    说话的声调变了,打算取代吾吗?

    是啊,然後毁灭这惹人厌的地方。凡对不起我者皆不错放,向来是经天子的作风。

    这样以後吾要住那里?悦兰芳完全是认真询问口吻,一点也不觉得这问题到底有多让人傻眼。

    去问阎王吧。想玩拖延战术,哪有这样容易,经天子运掌准备痛下杀手。

    不要。成了落汤鸡的落难红发人,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立场,义正严词拒绝,然後一脸理所当然地提议着,吾要住风檐春秋。

    ……。经天子确定自己要不是遇上肖人,就是汗青编这地方专门培养肖人,否则怎会有人这样……让他气到想让他生不如死,悦兰方真是以为他是回来抢玩具吗?

    有空汝要来看看吾。话一说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悦兰芳一个剑步向前擒住那艳丽牡丹,吻住那久未品嚐甜美唇瓣。失去知觉前,脑中只留下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甘愿。

    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待从惊吓中回过神後,幻化上人、养屍子、寒剑月飘霜和销魂夜媚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要坐下来好好欣赏这雨中浪漫爱情文艺场景还是以妨害风化之名快速将两人分开才好。

    咳、咳,总之,洞房就挑在风檐春秋好了。夜媚认真盘算着。

    ***

    天子你汝啊,真是个没耐心的人。寻常篡位者皆会从收买人心开始放饵起,以稳固日後自己得到江山後的地位。可是汝啊,老是选择直接把主事者处理掉自己取而代之,然後落得名不正言不顺立场。欲速则不达,力量很重要,但是有布线才会长久。宛若私塾夫子循循善诱着这固执不变通的单纯脑袋。

    你那是占尽好位置之人才会说的风凉话。江湖时局瞬息万变,谁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耗在这种讨好的事情上,就算苦媳熬成婆熬到手了,转眼间还不是让人取代。反正你就是笑我不会耍心机,也不想想机关算尽的自己下场有好到那儿去,两个人的最终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所以,汝才会让人背後踩一脚,这样汝还要怨怼那些曾经背叛的过往吗?

    你!哼!伤人的实话,赌气的人偏过头去不愿对心头伤示弱。

    汝同吾都是背骨叛逆,不喜欢照着别人立下的道路走。但那些遵守着规范道德的人可不许,於是乎汝再如何以诚心相待,他们还是无法从心头接受。被厌恶的悦兰芳、被畏惧的经天子,吾等同是天涯沦落人。

    所以我要用夺取的方式来证明。他想这就是他和身下人最大的不同吧。他选择追逐并且报复那些对不起他的人。可是他从未见悦兰芳报复过,他只算计,为自己的生存算计,或是说为了证明某些自己坚持的道理硬要和别人不同而算,被呵护在心上的人总是比别人多了许多任性的本钱啊。

    难怪汝当年这样狠心赏了吾好几掌,当时吾不只是身体连心理都重创了。

    我倒觉得你该感谢我,让你清楚明白世上还是有人会讨厌你不买你的帐。

    哈、哈、哈,这正是天子在吾心中与一般人不同之处啊。从小让人捧在手心里,从不知道东西被夺取是怎样的滋味,被伤害的痛快既陌生又让他兴奋,当年汝为何不动手杀了吾?

    因为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卧薪嚐胆。苟且偷安的痛苦不只毁去自尊更是折磨心志最佳毒药。

    真是狠。不过说得极正确。

    或许为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以你为目标追逐着你。不自觉脱口而出另一个答案,却见眼前人碍眼的笑容满面。

    汝承认爱吾吗?所以才会禁锢他在风檐春秋。悦兰芳一脸满足品嚐着这浪漫的金屋藏娇情怀。

    相互矛盾的两颗心,有时想在权力的位置上相互角力,又想在彼此身体里打上只属於自己的印记,否则何以不断在对方身上索取与承受着慾望,直到有不识相之人打坏那诡异的汹涌情潮。

    是爱吧。无言看着那双溢满温柔的媚眼,无奈道你需要这样夸张吗?就算是爱,你也不会去珍惜,你只会背叛。用力往那漂亮的红颊拧了一下,幸好我没让自己陷得太深,否则不就让你玩死。

    呃……。汝一定要这样伤害吾的自信心吗?抚着脸上红肿,只觉一阵打击。

    想要在雨中怀念过往兼算总帐吗?那好啊,有何不可,反正现下时间多不是吗?

    第七章

    洗涤过的大片绿色在雨後阳光下显得娇嫩欲滴,沁凉空气里飘着些许花香,屋檐下两道人影依旧慵懒,享受着春末季节特有的悠闲时光。

    雨过天晴的空气留着一股香,证明着刚刚雨曾来过。深呼吸着湿暖空气,经天子若有所感。

    汝喜欢那曾留过的痕迹吗?安枕在双腿上的红影起身,凝视着那张不若过往一样坦率的脸庞。。

    无关乎喜不喜欢,雨就是存在着。比了比绿叶上晶透水滴,那是痕迹,曾经走过的痕迹。

    在意着存在与否,是喜欢吗?凤目灼灼不愿错过他每个一闪而逝的答案。

    很重要?不答反问,极少见这人这样执着的神情啊。

    很重要。点点头,悦兰芳也不明白为何自个儿的心头律动不受控制的加快,似是期盼对方的答案。

    你档了我的视线了。刻意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痛快将答案说出。有些答案是得自己去寻找的财县珍贵。有些人是不能宠,尤其是眼前这人。

    很抱歉。略略失望,螓首靠上经天子肩头,恰似两人当年在风檐春秋时那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