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

    《【柱斑】错误时代之【泰晤士名单】》作者:南山下

    第一章

    伦敦的阴雨连绵就好像根除不掉的宿疾,长久的无可奈何之后,只能选择适应。细腻的雨丝落在渡轮的顶棚,泰晤士河溅起的浪花拍打着船身。从渡轮二楼的玻璃窗向外看去,远处粗糙捡漏的工厂与废弃破旧的烟囱竟也被雨幕模糊成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白瓷杯中的咖啡已经凉透,桌上的茶点也不曾动过。深红的桌布在四面垂下坠有流苏的角,打过蜡的地板光可鉴人。

    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然而坐在桌前的黑发男人只是百无聊赖的注视着外面的雨景,对四周的一切富丽堂皇视若无睹。当渡轮从伦敦塔桥下方驶过时,千手柱间第十七次抬头看了眼对面空着的座位。

    他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拉开窗户,让外面的雨丝透了进来。

    冰凉的雨点伴着风一起闯了进来,落在手掌上清晰可感。

    偌大的二楼贵宾席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坐在窗户旁,事实上,如果放在以往,这里早该有不少人顶下席位,与友人恋人同进晚餐。

    他从大衣内侧口袋摸出那张装裱精美的船票,翻来覆去又看了看——这是昨天送到贝克街的,来信的署名,是他亲爱的弟弟,千手扉间。这多少让柱间感到意外,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可不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窗户敞开得久了,居然觉得有些寒意,虽然已经快接近四月,可外出还是必须穿上一身厚实的外套。柱间整了整大衣的领子,暗自感叹着这一年的寒流来得格外长久,在这么下去,说不定会蹉跎一整个春天。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出来,先他一步关上了窗户。柱间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如既往的一身西装革履在自己对面落座,愣了愣:“你在这里开会?”

    扉间端起他面前那边冷掉的咖啡,皱起眉头,最后嫌弃的放下:“我在这条船上处理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柱间没有细问,点点头,把茶点推到他的面前:“我猜你没有吃午饭。”

    扉间并没有领情,把盘子放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出面。”

    “我可以拒绝吗?”柱间叹了口气,诚恳的开口,“我是一个私家侦探,不想和政府有太深的牵连。”

    “你当然可以拒绝,那么我们先从别的事情说起。”扉间难得的对他的拒绝没有动怒,只是冷淡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段时间,你一直所关心的异端组织的处理,我们已经讨论出了大致的结果。”

    柱间没有接过,只是皱起眉头:“你们?包括格莱斯顿?”

    “包括格莱斯顿。”扉间冷漠的回答,眼中看不出喜怒,“所谓的他与异端组织有瓜葛,只是你的凭空推测,一次会议的缺席说明不了什么,而那个异端组织的头目也已经畏罪自杀了。没有丝毫的证据能证明他的阴谋,所以他当然有资格参与这次的讨论。”

    “畏罪自杀?”柱间重复了一遍这个措辞,最后摇头笑了笑,“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们讨论的结果了。是想说一切到此为止对吗?”

    “对于那些作乱的异教徒并不会宽大处理,继续深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柱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的掌纹,手指微微收紧:“这只是你们的决定,我并不是政府的人,这种结论对我而言没有约束可言。”

    “大哥,你总是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种事情根本动不了格莱斯顿分毫,一个完美的政治家可以将自身的罪孽藏得不留痕迹,你抓不住他的把柄的。”

    “信仰不是为恶的理由,同样,政治也不是。”柱间耐心的纠正,“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想用你的方法处理政敌,我也无权干涉。但是我对我而言,格莱斯顿不是什么政客,只是一个阴谋家,他这一次的计划失败了,也许还会筹谋新的行动。我会查下去,不管发生什么。”

    扉间冷眼看着自己的兄长,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他的面前:“如果你真的想查,那就考虑一下我拜托你的事。”

    柱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翻开,才发现那不是什么议案,而是几份人物档案。

    “这三个人,”柱间草草翻看了一下,一挑眉,抬头看着扉间,“都是已经卸任了多年的政府议员?”

    “准确的说是1875年卸任的,算是我的前辈。”

    “我猜你不是让我调查他们。”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扉间沉下目光,“就在上个月,他们三个人先后离奇的死于意外。”

    柱间明白他的潜台词:“只是看起来意外罢了。”

    扉间坐得更加笔直,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严肃:“准确的说,拜托你这件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老师,也就是从前的上司,迪斯雷利。他也是,和这三个人同年卸任的议员之一。”

    “之一?还有别人?”

    “还有几个。”

    柱间放下手中的资料:“我不能答应你。如果是你老师的请求,应该他当面与我对谈。你不该替他淌这趟浑水。”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眼窗外,目光一动。

    扉间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他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一个过分固执的人,一切谈判都只是徒劳无功。最后,他终于还是选择退让,重新掏出一份信封:“老师考虑到了你的态度,这个月末是他的生日,他会在自己的庄园举办酒会,到那个时候,他会和你细谈。”

    柱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直到扉间敲了敲桌子他才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会去?”

    “当然。”

    柱间点点头,站起身,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个码头船会停吧。”

    “恩。”

    “那就到时候再见,我先走一步。”柱间拍了拍他的肩,“天还有些凉,记得加衣服。”交代完这些,他整了整大衣径直离去。

    扉间皱起眉头,看了眼窗外。

    码头上站在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伫立在雨中的样子冷硬如铁。他看着柱间下了船,径直朝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去。那个人只是微微转过身,将伞撑过自己兄长的头顶。尽管得不甚清楚,也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千手扉间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答案太过明显。

    他收回略带敌意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空座位,一言不发。

    第二章

    灰蒙的雨天,谈不上压抑,只是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时,有些萧索。

    从甲板上走下,远远的看向宇智波斑的时候,柱间有一种错觉——是这个男人撑开了伞,于是才有了这场雨。他站在那个地方,码头上人来人往,只有他还是静止的,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定格,有些不真切,又忍不住想接近。似乎他站在那里,剩下的一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布景。

    这是自那个血色之夜后,他第一次见到他。

    柱间顿了顿,一步步走向他。男人仿佛已经专注的看着泰晤士河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柱间走入自己视线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微微一抬眉,面无表情的看着快要浑身湿透的他,将手中的伞举过他的头顶,却没有问他问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些猝不及防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并不需要理由。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对峙片刻,似乎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作为开场的话题。

    柱间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率先打破这场沉默,又忍不住走神,专注的看着男人的眉眼。他喜欢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不管是外露的棱角,还是暗含的温柔。

    “有人约你在那条船上见面?”斑错开柱间的目光开口,“你可不像坐这种船的人。”

    柱间笑了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伞,举得更高了些:“扉间找我有些事情。”

    斑没有再问下去,继续注视着泰晤士河,远处船只来往,河面的雨水拍打得破碎不堪。

    柱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值得他注目的东西,想了想,转了个话题:“之前那件事情,伦敦政府给出的处理是避重就轻不了了之。”

    “意料之中。”

    “格莱斯顿这个人太过精明,也太过危险。”

    “这些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斑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回答得漫不经心。

    柱间觉察到他言谈中的冷淡,这种冷淡与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从前的宇智波斑,永远会用轻描淡写的词汇一针见血的评价他的每一个句子,而不是现在这种略带敷衍的态度。他有些沮丧,却并不气馁,安静的陪着他一同注视着河面。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宇智波斑才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一个给他打伞的人,微微皱起眉:“你怎么还没走?”

    “正好什么事,想陪陪你。”柱间理所应当的回答。

    男人无言以对,他觉得有些不耐,却又没有赶走这个人的意图。最后,他闭了闭眼,看向更远处逐渐暗淡的天色,口吻终于带了些揶揄:“你看起来很清闲。”

    柱间想了想:“其实事情不少,而且还摊上一个大麻烦,不过陪你的时间总是有的。”

    “……”这样的回答多少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宇智波斑只是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藏得也许是讽刺,也许是笑意。

    柱间觉得他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分别过更久的时间,却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生出一种疏离,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这种隔膜由何产生从何而来。有什么东西凭空划开天堑,让这个男人带上冷漠的面具,与他渐行渐远。

    “你的眼睛还好吧。”

    “恩。”

    “你最近一切都好吗?”

    “恩。”

    “一定也想我了吧。”

    “恩……恩?”男人先是随口一应,随即察觉到不对,皱起眉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在男人脸上找到熟悉的表情之后,柱间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的不专心。”

    “柱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自讨没趣。”

    柱间稍稍低下头,与他目光相接,像是想交换一个吻,但最后只剩从他脸侧擦过,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耳畔温热的呼吸,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想习惯性的伸手拥抱他,但是总有一根绷紧的弦让他想要拒绝这个人的一切亲昵。要如何做呢?该如何做呢?袖子里面就藏着惯用的短刀,他是否应该就此拔出来呢?

    他伸手揽过柱间的肩膀,拉近他与自己的距离,一只手在他的背后伸向另一只手的袖口。

    是,其实他确实很想他,但并不是那种可以被称之为思念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