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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你说的是假的,但我始终会相信你是无辜的。”柱间以同样缓慢语调开口,“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我迟了那么久才来见你,总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斑微微直起身,冷淡的看着他。

    “案发之后整个庄园被彻底封锁,现场也被保护起来,所以要调查其实很容易。我在一楼大厅的某个角落发现了这个。”柱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边口被撕开了的信封,“这种信封的纸质很昂贵,贵族们一般用它给极为看重的客人传递一些小卡片或者信笺,以示郑重。巧合的是,当天晚上,我也收到了这样一封包装精美的,来自迪斯雷利的信,卡片上的内容,是请我到花园详谈。”

    男人看着那个信封,眉头不易察觉的一挑:“然后?”

    柱间垂下眼帘笑了笑:“但是当我来到花园以后,发现约定的地点空无一人。也正是因为我没有等到人,所以才会向附近张望,然后看见了远处宅子里二楼搏斗的人影。于是我立刻赶了过去,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逃出来,所以心里肯定凶手一定还在现场。我来到书房前时,门上了锁,开门以后房中唯一可以用于逃跑的窗户也从里面上了锁,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一般来说身处其中的除了死者,就是凶手。我必须承认,发现呆在那里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的思维很混乱,几乎无法进行思考,你过于直接的承认也让我感到费解。于是我决定先放下这些,去研究那些更加浅显的疑点。”

    “疑点?”斑玩味的弯起唇角,“你发现了什么?”

    “疑点有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我在花园里之所以能看见书房的影像,是因为书房里面亮着灯,而当我赶到时,书房里却是漆黑一片。我检查过书房灯的开关,上面很干净,而那个时候,你的手上是沾满了血的。”柱间顺势握住了男人冰冷细长的手指,直到这一刻,他依旧愿意握紧这个人的手。

    手指传来的温暖过于突然,一切讥讽与反驳尚未来得及酝酿就被那种温存抚平,斑感觉到那个人此刻的果决,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动摇。

    “还有,”柱间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真的想对迪斯雷利动手,你就不会邀请水户,因为你一旦单独行动,就很难做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很牵强,不过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柱间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最后一点,也是最微妙的一点。我事后又去调查了一次迪斯雷利约我见面的地方,在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脚印与枪械支架拖动的痕迹。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斑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想一眼望到他的灵魂深处,最后露出一个微冷的笑容:“看来迪斯雷利本来是想杀了你。”

    “不,”柱间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很清楚斑早已经明白了这一串的关联,“他本来想杀的人,是你。”

    斑眯起眼:“你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推理吗?”

    “邀请函一共有两张,那张去花园的卡片,本来是应该给你的,却阴差阳错到了我的手上;而你,则拿到了那张本该交到我手上的,去往二楼书房的邀请。”柱间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草木里埋伏的杀手,他们的目标原本是你,而我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计划。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能够让我确定这一切的人,只有你。”

    “没错。”出乎他意料的,斑居然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我确实收到了去二楼书房的邀请,到那里的时候,书房里也并没有开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迪斯雷利早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特地布下了这个局,结果却……”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是有一点,”柱间不放过面前这个人眼中丝毫情绪的变化,“扉间说,你有杀迪斯雷利的动机,告诉我,是什么?”

    第十五章

    “动机吗?”听到柱间的提问,男人居然露出了一个好整以暇的微笑,仿佛这场可以称得上是冗长的交谈里,他就只是为了等他的这个提问。宇智波斑伸出手,将柱间拉起来,然后凶狠而利落的将他按倒在腐朽的床板上,低下头,话语却很温柔,“你说呢,柱间?我会为了什么,以至于不惜当着你的面杀人?”

    柱间抬手拨开他垂在自己脸上的发丝,专注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斑的手停留在他的脖颈处,似乎随时都会扼住他的咽喉:“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敢去想?”

    “扉间很少含糊其辞,他想要掩盖的,必定是一件极为关键的事情。”柱间平静的回答,“而你,斑,你承认下一切不该属于你的罪名,不就是为了逼我去查这件事吗?”

    男人的手依旧是冰凉的,不易察觉的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吗?”柱间扣住他的手腕,蓦地翻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力道隐忍而克制,“你把带土打发走,是觉得他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情,我才是你认准的那个,揭开真相的人,对吗?”

    宇智波斑微笑起来,对于这种近乎压抑而苍凉的质问无动于衷:“当然是你,只能是你。柱间,你是最好的人选。”

    柱间看着这个人近乎冷漠的微笑,几乎想不管不顾的吻上那双凉薄的唇,撕咬出鲜血,看看是否还是温热的。然而此刻他什么也做不出来,也许是已经对这种伤人伤己的戏码感到麻木,也许是真的生出了疲倦。

    “我当然会找出真相,这是我身为侦探的天职,也是你所希望的。”柱间低头吻上那双几乎能蛊惑他灵魂的眼睛,低声开口,“至于后果是什么,我都会一力承担,这是我给你的交代。”他顿了顿,似乎极为艰难的下定某种决心,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但是,”转折的字眼被咬得极重,也许是为了强调郑重,也许是他想打破最后的犹豫,“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和你,也许就再也回不去了。就算这样,你也想要我把一切都昭告出来吗?”

    宇智波斑过了很久也没有开口,沉默将空气凝结,冰冷的雨丝透入牢房,偶尔有那么一两滴落在脸上,凉得透心。

    他最后选择伸出手,按下柱间的后脑,径直吻上了他的唇。这明明只是一个寻常的亲吻,唇齿早已熟悉了对方的每一处纹路,居然还是能萌生出一种想要索求更多的渴望,喉头间压抑着浑浊的喘息,交握的手不知何时变作十指相扣。

    他想,原来自己真的很在意千手柱间,比从前以为的还要在意,好像这个男人就是自己身体里的骨骼,支撑起这一副苍白的皮囊,给予他生存下去的力量。但这未免太过荒唐可笑,宇智波斑不应该依赖任何人而活,就算割舍了,就能怎样?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那个时候,某个森冷的夜晚,某个晦暗的桥洞下,自己努力隐忍着毒品蚕食的苦痛时,这个人猝不及防的出现。那几乎是他最狼狈的时候,然后这个人给予了他足以灼伤灵魂的温暖。毒品的药效早已根除,然而这个人,千手柱间,却成为了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印痕。

    他没有去想柱间的话,只一味的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明明该是不共戴天,这样漫长的路途上,居然还是相伴居多,如此的不可思议,又多少觉得,理所应当。

    手顺着那头柔软的长发抚摸到他的侧脸,这张脸他看了很久,很多次,但总是看不够。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细腻温存的描摹过这个人温文尔雅的眉眼。

    柱间看着他柔和下去的目光,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低头迁就着他手指的动作。

    男人的手指擦过他的眼底,像是在拭去一行并不存在的泪。他弯起唇角,终于开口:“我们之间,不是早就回不去了吗?”

    柱间直起身,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宇智波斑,又觉得这才是宇智波斑。

    “我希望你查,就不会让你毫无方向的去浪费时间。”斑看着他,收回手,懒散的搭在眼前,“没错,我确实有杀了迪斯雷利的动机,这个动机足以追寻到十多年前那场伦敦爆发的霍乱。一切的答案,都在当初秘密签署的一份文件上。你找到了它,就能明白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

    “什么文件?”

    “也许应该称呼它为,泰晤士名单。”

    第十六章

    迪斯雷利私人庄园的老管家在迪斯雷利被杀的当晚就自杀了,按照庄园里其他仆人的说法,老管家跟随了迪斯雷利许多年,感情深厚,殉主并不是一件过于意外的事情。尸体是在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的,这个为迪斯雷利服务了几十年的老人安静的倒在庄园门口,手中拿着一把老旧的枪,旁边是滚落的烛台。

    柱间太清楚,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亡,往往意味着杀人灭口。

    他收到的那封信是由老管家递来的,如果说迪斯雷利给了他两封信让他转达,他无疑是最有可能动手脚的一个。

    一夜的暴雨过去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迪斯雷利的庄园勘察现场。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涉足这个仿佛梦魇的地方,但他必须查下去,这是宇智波斑希望的。

    他很清楚那个老管家并非自杀,尽管尸体的动作和枪伤都粉饰得天衣无缝,但没有那个想要自杀的人死前会带着烛台。哪怕是为了做完最后一件工作,也一定会选择先将烛台放好,再从容死去。

    并且在烛台上的红蜡上,他发现了一行用指甲扣出的可疑痕迹。

    刻痕长短不一,一共七道,柱间分析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奥秘,但他并不会一味的逗留在这一点,这次重新来到庄园,他选择了直奔二楼的案发现场。他很确定,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遗漏了的。

    从监狱离开的时候,正是雨下得最猛烈的时候,雨点从夜空用力砸下,砸在肩头,几乎给他一种要支撑不住的错觉。

    泰晤士名单,尽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份文件,却能从宇智波斑的描述中猜到那是怎样关键的秘密。

    他踩过柔软的红地毯,在二楼的书房门口停下,为了保护现场,整个二楼都被彻底封锁,无关人等被禁止靠近。走廊上很安静,两侧油画中的人物与风景此刻看起来都有一种蒙了阴影的晦暗阴森。

    开门的手顿了顿,尽管知道里面已经没有了尸体,但他依旧忘不了那一夜的血色。

    从成为侦探的那一天起,他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与杀伐,却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迷茫惊惧如同锁链一般绞紧他的咽喉。也许他怕的并不是亲眼目睹死亡,而是怕亲眼看到那个人在自己面前犯下杀孽。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现在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一拧门把手,将门推开,虽然只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但柱间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他走进房间,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尸体倒下的地方用胶纸粘出大致轮廓,书房里的一切还保持着当时的原样。

    作为一个卸任议员,这间书房的陈设未免奢华过了头,显然,迪斯雷利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价值百万的名家油画,用材考究的架上还有许多已经绝迹的古典书籍。除去这些明显的物什不看,光看书桌上的精致的钢笔与价格不菲的纸张,也能粗略的估计出他的大致开销。

    显然,多年的从政生涯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超乎寻常的人望。而这笔财富的来路是否清白,无从考究。

    柱间拿起钢笔看了看,随即放下,检查了一下墨水瓶,然后转而翻了翻桌上的白纸。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彻底环视了一下整个书房,重新回忆那一晚的一切细节。他很确定赶来时没有人从走廊逃跑,门是锁着的,他打开门锁将门推开,就看见了地上的尸体,与拿刀的宇智波斑。书房里的窗户从里面锁死,整个书房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

    等等。

    柱间蓦地回头看向门口。

    是的,整个房间本该密不透风,然而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将门完全推开,门却自己大开。这意味着除了窗户,这个房间里还有别的透风口,所以才会造成气流的对流。

    柱间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敲了敲墙壁上油画的边框,又查看了一下书柜的架子,然而这些可能暗藏密室的地方都没有显露出丝毫可疑的痕迹。

    会在什么地方?

    他抬头看着书架上错落有致的书本,无意间计数了一下书架的层数。一共七成。

    似乎一切渐渐的被串在一起,之前烛台上长短不一的刻痕突然突兀在眼前。柱间试探性的将书架零星摆放的书一层层移到左边对齐。每一层的书有多有少,被统一一动后,书本累加的厚度与那些刻痕的长短一一对应起来。

    当顶层的书也被挪动以后,柱间清楚的听见吧嗒一声机簧转动的响声。

    第十七章

    将最近伦敦大大小小的案件汇总阅览完毕后,卡卡西将其中几份抽了出来准备仔细分析,然而他刚拿起笔,手中的资料就被一把抽走。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办公桌前气势汹汹的带土:“又怎么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带土努力按捺着怒气,“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卡卡西把资料从他手中拿回来:“我知道,这个案子的进展我也一直在关注。”

    “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好吗?还有千手柱间,他居然也毫无作为!”带土转而抓起桌子上的钢笔发泄愤怒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