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

    “失去手足的痛苦我再清楚不过,我怎么忍心让你再经历一次呢?泉奈已经死了,杀了你弟弟,他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斑的口吻柔和了下去,几乎让柱间下意识的想要回应这个不合时宜的拥抱。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微笑变得凛冽而不可捉摸:“所以,我覆灭整个伦敦,甚至整个英国,来作为给泉奈迟到了十多年的陪葬。”

    柱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他对上的只有斑幽深冷漠的眼神。

    “你疯了……”

    “我没有疯,柱间。”斑微笑着纠正,“我只是累了。我厌倦了你我纠缠不清拖泥带水,也厌倦了现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不会给你一场痛苦的选择,唯一的道路我已经为你选好——比起所谓的爱,恨才是最真实的情感。从现在起,如果你不抱着杀了我的决心,是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一切的。”

    大雨之中,男人的身影深刻而漠然,他近乎从容的抽身,与柱间擦肩而过。

    “这个城市,这个国家,于我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你,千手柱间,于我而言,也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三十章

    踩过深深浅浅的水洼,一步步走向窄巷的尽头,很远的地方天幕阴沉,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昼夜。斑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耳边只有雨声格外清晰,他突然间想起,与千手柱间这个男人的分别,似乎永远都在雨天。

    然后记忆里的细节一点点分明,那些时候心底浮起的情绪终于还是被酝酿成了心灰意冷。他想起很早以前,也许也并没有过去太久,他搬出贝克街的那一天,雨水湿寒,他翻开那个人写下的深情词句,不是不动容的。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真的放下,他的心底还藏在对重逢的隐秘希冀。

    后来,眼睛一点点失去光明的那段日子,他再次升起斩断牵连的意愿,这是他宇智波斑与生俱来的高傲。开膛手杰克真相大白的那个雨夜,他最后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反而觉得有种不自觉的欣慰。

    他们之间谈爱太过奢侈,也太过沉重,上一刻的浪漫也可能是下一刻的决绝,却还是飞蛾扑火一般贪婪于亲吻与拥抱,仿佛爱上对方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哪怕伤痕累累,也改变不了心的方向。

    可是这一次呢?

    他是真的累了,厌倦了。他们之间兜兜转转离离合合,一次又一次的彼此触碰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各自相互退让,他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循环。

    也许所谓的爱,本身就是错误的。他清白光明,他阴暗诡谲,滋生出来的情感,怎么可能纯洁无暇?这是一场罪孽,一段禁忌,为世不容,为人不齿。

    这个时代同样是错误的,他已经失去了慢慢筹谋的耐心,就由他来亲手纠正吧。覆灭那些伪君子的道貌岸然,撕毁那些政客们的光面堂皇。因为有战争的存在,所以才有和平这个说法,那么要带来永久的和平,只需要一场浩大的战争。

    格莱斯顿说的没错,每个人都向往美满,但却又拥有毁灭的冲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摧毁一切,用鲜血濯洗大地,用白骨垒砌高台。与他血脉相关的人已经死了,与他最深的牵绊也被一手斩断,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不可以死去呢?

    都该死。

    他的弟弟死了,报复某一个人怎么够?他要把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段错误的时代作为礼物献给他,这才是最有意义的补偿。

    他低声笑了起来,却被雨水呛得连连咳嗽,手指无意间整理过衣领的时候落了空,他不由得一愣,随即下意识四下看了看,有些焦急的到处找寻。随即他才想起,自己的衣领上一直是空的,那个金色的领夹,他已经很久不曾带过了。

    男人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雨水从侧脸滑落,晦暗的天空是钢铁一般的冰冷。

    “原来我也曾经这么爱过你啊,柱间。”

    大雨落在肩头,沉重得似乎能把人压垮,然而柱间却在原地站得更加笔直,显露出骨子的倔强与不可退让。他想,宇智波斑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了,这个时候回头,一定能看上最后一眼。可是随即,他又想,看上那么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他们回不去了,从很早以前就回不去了。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是非恩怨,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不得不俯首认命。也许第一次的分别是任性妄为,第二次的分别是无可奈何,那么这一次呢?

    这一次,是无可挽回,无路可退。

    他知道那不是玩笑,profesr oriarty说要覆灭整个伦敦,那就一定会做到。那个人不给他一点余地,逼着他不得不放弃心底最后的那点,可以被称之为“爱”的微弱情感,逼着他走到他的对立面,在将来的某一日,与他刀兵相向。

    他果然没有让他在大义与私情之间做出艰难抉择,他已经斩断了他的一切后路。

    手中还紧握着那个人常用的短刀,柱间下意识把它拿到眼前,隔着雨水仔细端详。

    这是一把薄而锋利的兵器,刀刃凛冽,被雨水冲刷得光洁如镜,柱间从中看见了自己空洞的眼神。

    他们曾经一次次的为彼此修改原则,一次次的为对方打破惯例,但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一步。仿佛从前的种种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

    手脚冰凉,身体麻木,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的短刀,最后低头,小心翼翼的亲吻上那冰一般的刀刃,动作温柔,如同过去亲吻过那双薄而冷漠的唇。

    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他踉跄后退一步,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身边突然响起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发现带土正撑着伞,低头看着自己。

    柱间重新垂下目光,一言不发。

    带土有些局促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生硬的开口:“我,留一把伞给你?如果你还需要的话。”

    柱间专注的抚过刀刃:“谢谢,不用了。”

    带土看了眼宇智波斑离开的方向,最后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颓然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的疑问:“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长久的沉默让带土以为柱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男人才沙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也许是因为,从前我们之间定义的爱,本身就是错误的,却又固执的不肯放手。于是到现在,爱的越深,付出的代价越大。”

    第三十一章

    带土是在泰晤士河的码头前找到宇智波斑的。

    那个男人站在雨中,身影格外深刻,让人生出一种敬而远之的畏惧。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锋芒毕露的宇智波斑了,上一次他露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是之前黑手党带走了千手柱间的时候。

    想到这里,多少有些唏嘘。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上前。

    “泰晤士名单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斑并没有理会,继续专注的看着被雨水打碎的河面,眼神深远而淡漠。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变得沉重,紧贴瘦削的肩胛。

    带土想了想,继续说了下去:“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听你的,毕竟你是我叔。”

    “……”男人转过头,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收回目光,淡淡的开口,“那个人到伦敦了吗?”

    “一天前到的,现在大概在参加迪斯雷利的葬礼。”

    斑微微一哂:“去联系他明天晚上碰面,总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你要和他合作?”带土想起之前宇智波斑嘱咐他秘密发出去的传真,有些纳闷。那是一封传往瑞士的信,内容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显然,那是加密过的消息。但这显然不是他们熟悉的暗语,而是属于其他人的接头暗号。

    斑抬头看着苍茫的雨幕,神色冷淡,口吻低沉,不带一点情绪:“整个世界上有人憧憬和平,就有人向往战争。我现在需要的,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远处厚重的云层间有闪电乍然亮起,随即雷声滚滚而来。

    “听起来和从前要做的那些事情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这一次的交易,足以摧毁一个国家。”

    带土长久的沉默了下去,最后突兀的问:“值得吗?”

    然而这一次,宇智波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很远的地方起伏的云浪,冷漠的脸上不带一点表情。

    议员格莱斯顿及其助手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迪斯雷利的葬礼才刚刚结束,所有人还未来得及退场,就接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他们几乎下意识的看向前排的千手扉间,而后者只是微微皱起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对其他人的惊愕惶恐议论纷纷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动容的起身离席,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往贝克街221b。

    他的兄长,千手柱间坐在摇椅上安静的把玩着一把短刀,并不意外他的突然到访。

    浅色的窗帘被卷起,窗户外阴霾的天空堪堪露出一角,圆茶几上难得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放了一本记事本,羽毛笔随意的插在墨水瓶中。

    “是谁做的?”扉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柱间将短刀放到一旁,平静的回答:“是profesr oriarty。”

    扉间皱起眉,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柱间叹了口气,手随意的搭在膝头,“泰晤士名单也在他的手上,这才是眼下最严峻的事情。”

    “他打算拿那份名单做什么?”

    柱间揉了揉额角,目光微沉:“不知道,但很显然,profesr oriarty要做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最坏的可能,是掀起战争。”

    “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柱间沉默片刻,纠正:“不要小看profesr oriarty。他掌控了伦敦那么多年,手上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势力,他被称为伦敦的无冕之王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现在起,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扉间看着他,似乎有些走神。柱间干咳了一声提醒他,随即他才回过神,一如既往的淡漠回答:“好,我会尽量安排。”

    柱间点点头,随口换了话题:“今天迪斯雷利的葬礼,还顺利吗?”

    “一切顺遂。”

    “那就好,我知道,最近辛苦你了。”

    扉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与他不痛不痒的闲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赫德森太太从厨房里赶出来,邀请他留下来一起享用晚饭,他习惯性的婉言回绝,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与帽子,开门走了出去。

    冷风迎面而来,他转头最后看了眼客厅里的兄长。

    终于想起来了,有什么地方觉得不习惯。

    他的兄长,自始至终都只称呼那个人为profesr oriarty,谈论时的口吻,也确确实实,是谈论一个对手,或者说是一个敌人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