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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透过深红的酒水落入眼中,连带着眸色仿佛也晕染了血色。斑托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却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然后?”

    “然后帷幔后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的茶杯里洒了一把茶叶。女巫让我想着心中的疑问,端起旁边的黄铜长颈壶往里面注满水。我照做之后,过了片刻,那只手端起茶杯,示意我看着里面茶叶沉浮出的图像,低声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告诉她,我看见了一个锁链相互缠绕一般的图案。她又将茶杯转了转,里面的茶叶渐渐组成了新的图案。这一次,是一把钉在心上的刀。”

    斑不置可否的听着这段讲述,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个声音的主人告诉我,她说:‘你说的是两个男人。他们互为死敌,又互为挚爱,被命运捆绑在一起,有着无法超越的羁绊。他们是矛盾而相容的,明明无法共存,却还各自固执的苟延残喘,于是他们注定共享一份命运……’”水户顿了顿,咬了咬下唇补充完最后的话语,“‘如果不能一起活着,那就将一起死去’。”

    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男人从容不迫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耐心的饮尽最后一口酒。酒水下肚,他的脸上却依旧不见一点血色,一双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不能一起活着,那就一起死去?”宇智波斑低声咀嚼着这句预言,居然笑了起来,眼底暗藏着几乎不可见的温柔,“如果真是这个样子,倒也不错。”

    黑影突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巷子的尽头,依稀可辨另一个漆黑的人影。他仿佛已经在那里等待很长的时间了,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一种疲惫与沧桑,却又暗含坚持。

    “你到底是谁?”黑影粗声粗气的开口,握紧手中的银匕首,擦了擦唇角啃食内脏留下的血迹。

    那个人一动不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凝视过来的目光,然而他始终不曾开口。最后,终于缓慢的迈出一步,伸出手。黑影干脆利落的一刀砍去,那个人仿佛始料未及,踉跄的退后两步。

    “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为什么杀她们?”那个人终究还是沉着嗓子发问,声音有些颤抖。

    黑影冷笑出声:“我要杀的还不只这些娘们。”

    那个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黑影又是一刀刺来,他只能无可奈何的转身,仓皇逃离了原地。

    黑影没有立马追去,他掂了掂手中的包裹——那里面放着他刚割下来的肝脏,最后啐了一口,拐入了另外一条街。

    第三十二章

    唐宁街的道路上悄无人迹,从东方区一路过来,脚下也有些乏力。带土在路边停下,如释重负了松了口气——东方区四处都是苏格兰场的巡逻警员,他可不想半路被拦下来进行询问。毕竟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目前也没有固定的落脚处。

    他竖起衣领,来到le roule noi门口,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拉着门环,轻轻扣了扣门。

    想象中熟悉的暗号接头并没响起,带土皱起眉。按理说这个时候,绝都该在书店里整理一天的情报才对。他低下头,才发现门上落了锁。

    出去了?他一抬眉,思考片刻,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选了最细的那把,对着锁孔研究起来。关于开锁这门技术,宇智波斑曾经简单教过他一点,那时他只觉得太过繁琐,没想到还有用到的一天。

    想到宇智波斑,带土的脸色沉了下来,动刀的手停了下来。

    ——才离开宅子的那几天,心里不是不愤懑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突然的被赶出家门。后来静下心想想,才隐约觉察到了这背后的玄机。之前他的许多顾忌与无奈,在离开了profesr oriarty的阴影,摆脱了莫兰上校这个身份后,都烟消云散。这也是最让他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叔父宇智波斑并不是一个如此好心会成人之美的家伙。

    而今天从千手柱间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似乎他与他也断了联系。这显然不合逻辑,之前斑从意大利回来后径直赶去酒馆找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又闹得不肯见面?仔细想想,跟在斑身边这么多年,与他本人亲近的,除去他这个侄子,还有一直追随他的绝,也就只有一个千手柱间了。

    他怎么会舍得呢?

    还是说,不得不舍得?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跳出来的时候,带土差点被自己下了一跳,但随即他又发现,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黑手党企图染指伦敦,宇智波斑带着人杀到大蛇丸的据点要人时,哪怕面上依旧滴水不漏,但多少带了些破釜沉舟的气势,可以说是狠下心来撕破身份,要和千手柱间摊牌决裂。假如没有这档子事,他应该还在贝克街住得心安理得,好好享受和自己“对手”的同居生活。

    可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伦敦最近的命案?不应该啊。还是说……

    带土拿刀尖对着锁孔,目光一点点沉淀出复杂的神色。他突然想起,某一次因为不敲门就进书房而被斑责骂时,斑似乎在看一份东西,见他进来又匆匆藏起来了。现在再想想,那份文件的格式不像合同,倒有些像,病历?

    锁吧嗒一声开了,带土开锁的手一抖,刀刃在手上割出一道口子。

    不会吧……

    “这个预言,”长久的沉默之后,斑终于开口,“不要告诉柱间。”

    “柱间和你一样,不像相信这些的人。”

    斑放下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上的褶皱:“那他就更没有必要知道了。”

    水户端着自己的酒杯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点头:“你放心,不管是这个预言,还是你的身份,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你该感到荣幸,”斑冷冷一笑,“知道我身份的活人并不多。”

    “听起来像是一句威胁。”

    “我没有兴趣威胁一个女人。”

    “你要走了吗?”水户看着他向门口走去,多问了一句。

    斑头也不回:“难道说你想留我过夜?”

    “……”

    斑几乎可以想象身后那个女人气得磨牙的样子,一手揣在口袋里,不紧不慢的走向门口。本来以为今晚上能有所收获,不过现在看来,除了一段无关紧要的预言,根本什么都没了解到。他有些烦躁的思索着,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将门拉开,水户却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恩?”斑懒洋洋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水户匆忙一身回了卧室,过了片刻,她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张信笺。斑接过来,潦草看过一眼,随口问:“这是什么?情书?”

    “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开膛手杰克寄给苏格兰场的血书。”水户严肃开口,“之前柱间说,信纸上有一种香料的味道,想让我帮忙认认。”

    斑低头嗅了嗅,随口下了结论:“应该是印度香中的马沙拉香。”

    “准确的说应该是马沙拉香中的杜尔巴。这种香料燃烧得很慢,气味偏甜。之前我总觉得最近在什么地方闻过这种香的味道,却一直想不起来。刚才和你一说,我才想起,那天为我做预言的吉普赛女巫房间里,燃的就是这种香。”

    斑不动声色的一挑眉,将信纸交还给她,唇角泛起微冷的笑意:“是吗?我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风刮起身上的黑斗笠,从一条巷子里拐出来的人影扶了扶兜帽,轻手轻脚的停在了leroule noi门前。停在招牌上的一只乌鸦磔磔飞起,人影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找出一串黄铜钥匙,选中最老旧的那一把握在手中,正要插入锁孔,却停了下来——锁早已被打开了,松松垮垮的挂在门上。

    人影沉默片刻,屏住呼吸,并没有急于将门推开,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

    他缓慢将门推开一条缝,侧身进去,屋子里一片黑暗,然而他却准确的辨认出了柜台与桌椅的位置,没发出丝毫响动。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潜入le roule noi?

    一声火柴擦燃的动静在桌边响起,一团火光骤然亮起,照亮一片空间。带土坐在桌边,动作缓慢的用火柴点着桌上的烛台,然后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个拿刀的人影:“这么晚你去哪里了?绝。”

    兜帽从人影的头顶滑落,露出一张带了半边面具的脸,苍白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露出一种病态。绝有些诧异的看着桌边的带土,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很快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我记得我的那些证件从前放你这里了,想来找找。”带土挠挠头,站起身,“找了一圈没找到,你放哪里了?”

    绝似乎松了口气,转身绕到柜台后面,翻找起来:“也许大人只是想给你个教训,过不了两天就会把你叫回来的。”他拉开底层一个抽屉,从里面抱出个盒子,“你要没地方去,就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

    “你觉得他那天说的话像是一时冲动?”带土接过盒子开始寻找自己要的东西,绝转身又拿出了另一个盒子,“怎么那么多?”

    “这里面的证件随便拿一张出来都可以以假乱真的。你的证件我好像混在里面了,要慢慢找。”绝一份份抽出来翻看上面的名字,随口道,“大人也许有他自己的考量,咳,咳咳……”他捂着胸口连连咳嗽了几声,眼底是难掩的疲惫。

    带土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子有好多天没睡了吧?干什么去了?”

    绝缄口不言,继续替他找寻证件。带土啧了一声,也不再多问,换了话题:“我叔最近还好吧?”

    “大人忙着调查开膛手杰克的事情,不外出的时候基本都在书房里。”

    “哦,叫他自己注意休息。”带土想了想,故作无意的继续问了下去,“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绝停了下来,有些疑惑:“不对劲?”

    “比如生病什么的?”

    “生病?”绝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没有吧。大人最近脾气不太好,我一般都进不了书房,不过平时见着了,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大人他……”

    “我就随口一问,最近天冷,怕他感冒。”带土轻描淡写的敷衍了过去,“我叔身边就剩你一个人了,还麻烦你多看待着点。”

    绝似乎笑了笑,将看过的证件重新放回盒子里:“这是当然的,侍奉大人是我应尽的职责。”

    带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合上手中的证件,转而在另一堆中翻找起来。绝零零星星看过几本后,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从柜台下面翻出了一条黑色的围巾:“对了,正好你来了,我正好有件事要让你帮帮我。”

    “这不是你去年织的围巾吗?”

    “我觉得开头那个地方织的太松了,想改一改,你看有没有办法?”

    “好端端的,干嘛想起改这个?”

    绝把围巾抱在怀里:“天快冷了,围着暖和。”

    带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行,有毛衣针吗?要不要我再给你钩个花边?”

    “你教教我怎么弄,我自己来就行。”

    带土叼着自己的证件从le roule noi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送报的邮递员抱着报纸从街头挨家挨户的经过。他把证件揣进口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走出两步,他察觉到不对,警惕的回过头。

    千手柱间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的烟斗点上火,深吸了一口,抬头冲他温和友好的一笑:“想找你谈谈,方便吗?”

    “别费心思了。”带土一撇嘴,“我叔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