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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书房的门被推开,黑影走入房间时几乎悄然无声,他借着外面漏进来的几点月光环视了一圈整个书房,最后决定从书桌开始翻找。他的飞快的搜索过整个桌面,然后拉开旁边的抽屉,继续找寻。

    找罢整个书桌无果后,他有些不甘的站起身,一手撑在桌沿上。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考虑找一找书柜。”

    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响起,书房里的灯霍然亮起。黑影诧异的转身,正对上靠在门口的那个黑发男人深沉的目光。

    “你说呢?卡洛琳·菲尔德女士?”

    柱间站直身子,看着站在书桌前那个一身鲜红晚礼服的女人,唇角的弧度从容。

    卡洛琳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个朝自己步步走来的男人,眼神复杂。然而柱间只是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书柜前,抬起头,看着那一柜藏书,淡淡道:“一个流连芳丛的花花公子总喜欢用藏书和名画来装点自己的品味,但是他们往往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这上面的书都积满灰尘,因为他从不翻阅。但是……”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抽出了一本精装细裱的《小型天体运动》,手指摩挲过书脊:“这一本却是个例外,看得出来它经常被使用。可是一个纨绔子弟为什么会使用这样一本学术性的名就让人没有翻阅的兴趣。”

    说着,他将书翻开,一把揭开封面内页的夹层,从中取出一份平整的纸张。

    柱间将书放下,把那份资料递到卡洛琳面前,微微一笑:“dy first。”

    卡洛琳正要伸出手,却意识到什么,顿住了这个动作,将手背到身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不明白千手先生的意思。”

    柱间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翻开这份资料:“这是一份最近签署的合同,是一笔大规模的军火交易。某种意义上,这份合同足以把上面的签署人送入监狱。”他笑意不改,目光却是难得的锐利,“阿尔伯特子爵,斯特林爵士,还有诺尔顿公爵。可是就在刚才,这份合同上的最后一个签署人也死了。”

    “听说菲尔德女士是个作曲家?”柱间将合同折起,放入怀中。

    卡洛琳的脸色虽然惨白,却不知为何笑得更深:“只写过一些不入流的曲子罢了。”

    “那支《《liliu casa bnca》很不错。”柱间缓慢的说了下去,“十分浪漫的调子,适合热恋中的情侣跳。能写出这样一支舞曲的人,必定心里满怀着一份热烈的爱情。而听水户说,这支曲子,是你写给安娜·格林的。”

    卡洛琳退后一步,转过头,不肯与那犀利的目光对视。

    “我还听说,当年安娜·格林与阿尔伯特子爵交往甚密,而你却为此在舞会上与她起了争执。那以后,你便和一个医生订婚出国了。我很好奇你们争执的缘由,既然安娜·格林小姐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甚至为她写了那么多曲子,为什么会对于阿尔伯特子爵请她跳舞感到恼火呢?不,也许不该称之为是恼火,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

    柱间说到最后时,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宇间带了是落寞:“因为哪怕你为她写了再多的舞曲,她的舞伴也永远不会是你。”

    女人闭上眼,像是被戳中软肋,好看的眉头皱起,拼命忍住眼角的湿润。

    “所以,当你回来,发现爱人死去的事实后,才会决定为她报仇。”

    “够了……”卡洛琳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知道了多少?”

    柱间顿了顿,缓慢吟诵:“‘起舞的维纳斯,哺乳的朱诺,还有那接引灵魂的爱丽丝。亲吻耶和华的犹大,愿主罚他永无宁日。拒绝金苹果的雅典娜,可否再见高歌的缪斯?’关于这首安娜·格林唱的歌,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其中的暗示。后来我想,这首歌恐怕是她死前唱给某个人的暗语,解密的钥匙,只有那个人才有。那么,她又能唱给谁呢?那一定是个值得她托付生死的人。”

    “‘es’,”柱间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从阿尔伯特子爵身上找到的卡片,“缪斯女神,神话中能歌善舞的艺术之神。我想来往亲密的女士们总会为彼此去一个戏谑的外号吧,‘es’就是安娜·格林的昵称,而你,则是她的雅典娜。”

    “那么,前面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呢?在知道你是作曲家之前,我对此根本束手无策。但在那之后,我想我找到了答案。玫瑰曾用来象征爱神维纳斯,那么‘起舞的维纳斯’,对应的就是你的曲作《风中玫瑰》;朱诺女神哺乳时,乳汁落在地上生出百合花,所以‘哺乳的朱诺’,说的是《素百合》这支曲子;而‘接引灵魂的爱丽丝’,鸢尾的属名为iris,常被人音译为爱丽丝,故而与你的《香根鸢尾》对应。这三首曲子,虽然我不知道曲谱,但还是可以推测,它们应该对应了三个人。

    “因为在歌词的下一句,‘亲吻耶和华的犹大,愿主罚他永无宁日’。犹大卖主求荣,亲吻耶稣,将他出卖。这是对那三个人的指控,指控他们背叛道德乃至出卖国家的滔天罪孽。”柱间看着对面的女人,“而安娜·格林自己也清楚,这样的秘密被她知道了,她必定难逃一死。所以,才会把线索留在歌声中。人们从来只记得她的舞,所以对她的歌印象更加深刻。事实上,她却只是想要唱给一个人听而已。虽然那个人已经离去,可是在她心里,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而那个人也听懂了她的歌,尽管晚了整整七年。”

    第十四章

    壁炉里的木材烧得劈啪作响,在这荒寒的夜里带了一丝暖意,将男人那双冷漠的眼照得有了光亮。他的手搭在翻开的书页上,整个人靠着沙发柔软的垫背,以一种舒适的方式坐着。斑不动声色注视着壁炉里的火焰,一言不发。

    旁边的带土等得有些焦急,拧着眉头,就要出言询问,却被绝制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斑闭上眼,终于结束了思索,冷冷开口。

    “已经快到零点了。”绝看了眼落地钟,低声报时。

    “你们回去吧。”斑将书合上,站起身,被扎起的长发衬得他的脖颈线条流利好看。

    带土急了:“那这件事……”

    “三个头目已经死了两个,那么会有第三个死者出现也不足为奇。”斑淡淡道,伸手拿过壁炉上那个头颅骷髅,摩挲着那苍白的表面,“不管凶手有没有动手,我都希望那个阿尔伯特子爵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到这里,他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绝和带土,“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你是说……”

    斑低头注视着骷髅那空洞的眼眶:“借着别人的名义动手永远是最方便的,因为根本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你这次也是借着千手柱间的手去查这个组织?”带土想了想,尝试着举一反三。

    斑拿着骷髅的手不易察觉的一顿,随即他应了一声:“不错。”

    “啧啧啧,还是你有手段。”带土敲了敲额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回去准备。”

    “处理完他,我们就准备着手接应那批货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头颅骨,男人的眉眼在阴影中显得愈发凛冽,“伦敦的王,只需要一个。”

    绝恭敬的欠身:“您当之无愧。”

    带土一耸肩:“说得轻松,你再不回来估计就要翻天了,你可别这里呆上瘾了。”

    女人深深的闭上眼,睁开时有泪水滑落。

    她将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漆黑的长手套上依稀带了深色痕迹——那是干了的血。卡洛琳将手套褪下,露出掌心的血红,神情平静:“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真相,千手先生。”

    “因为,”柱间的笑容里隐约带了落寞,“我也遇见过这么一个人,他教会了我跳舞,却无法成为我的舞伴。”

    卡洛琳笑了笑:“是吗?难怪……”

    “那些白骨暗号,和那三支曲子也有关系吧。不得不说这场推理草率了些,我只能口头叙述。诺尔顿公爵身边五根并排的长骨头是在暗示五线谱,上面的趾骨是五线谱中断音断奏的记号,你是想暗示《风中玫瑰》里那段藏了他名字的旋律——用音阶与字母对应,想必刚好能拼写出诺尔顿公爵的名字。

    “同理,斯特林爵士身边的肩胛骨与髋骨,是在指代琶音符号;而天台上的两个箭头,则是指代滑奏记号。”柱间缓缓道出自己的推理,“那是你用安娜·格林的遗骸在指控他们,对吗?”

    “你真是让我感到惊讶,水户将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还不能确定,你是否能找出这一切的真相。”卡洛琳微微一笑,“是我低估了你。”

    柱间皱起眉:“你要报仇,为什么还要来贝克街找我,引起我的怀疑?”

    “因为我需要你来揭露真相啊,千手先生。”卡洛琳笑得更深,“你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侦探,由你追查的案件,前因后果都缺一不可。由你来挖掘真相,揭开这些衣冠禽兽的面具,才能让人们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可你也不该……”

    “他们是罪有应得!”卡洛琳抬高了声音,截住了他的话语,嘴唇嗫嚅,目光亮得惊人“他们杀了安娜……我回来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她,我去问水户,水户告诉了我她唱的那支歌……是的,你说的对,只有我才能明白,只有我才懂她的意思。我追查了很久,才从斯特林家的老园丁口中听说了些线索,在一座山的山顶挖出了她的尸骨……”

    她说到这里时情绪是难以抑制的我?”

    “我只是尊敬你们的感情。”

    卡洛琳提起裙摆,从他的身边走过时突然开口:“《liliu casa bnca》这首曲子虽然浪漫,可是,在神话中,遇见过卡萨布兰卡花的情侣们无不以死亡作为无望恋情的终结。”

    柱间微愣。

    “但是,我还是想祝福你们。人的一生,能遇见一个值得深爱的人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第十五章

    夜里的伦敦港口一如既往有人巡守,水面上的灯光与船头的灯光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如同星河璀璨。柱间确认了巡守的路线与人数,将便携式的望远镜收回衣袋中,借着夜色掩护,顺着高高的灯塔铁梯爬下。

    稳稳落地之后,他从怀里摸出那一纸合同,仔细审度了一遍,迅速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干船坞,d区,14号。那就是西班牙的军火商囤积货物的地方。

    将书又翻过一页,斑厌倦似的抬起头,闭了闭眼,转头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了,就算是零点结束的舞会,算算脚程,时间也足够柱间从城里到郊外跑上几个来回。他微微皱起眉,以一种更恣意的方式靠着沙发,将书合上随手丢在一边,心底莫名的有些烦躁。这是极少见的。

    “你可别这里呆上瘾了。”

    这句话再次回响在脑海里,男人发现最近实在是太过放纵自己,才会这么失了分寸。他很确定,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贝克街221b的,他本来就不属于这样一个地方。如果不是他与柱间的任性妄为,按照一贯冷定的生活轨迹,宇智波斑与这里根本不该有交集。

    他应该住在自己那空荡无人的庄园里,一伸手就能触及一堆用暗语书写的报告,没有吱呀的小提琴声,也没有女房东絮絮叨叨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