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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间站定脚步,就这么看着他。

    斑翻书的手一顿,片刻后抬起头:“你怎么还不走?”

    柱间垂下看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这就走。”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站住。”

    柱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背后的头发一散,重新披回了身后。斑若无其事的扯下他的发带,冷冷开口:“这个和你的头发不搭。”

    门外传来马车停下的动静,柱间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回头冲他笑了笑:“那我走了。”斑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靠在柔软的垫背上,听着那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又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远去。

    暗红偏棕色的发带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边缘处已经有些磨损。男人将那根发带随意的绕了几圈在手上,认真打量,最后他沉下目光,低头吻上了那微滑的缎面。

    宽敞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侍者们托着酒水不紧不慢的穿梭在各个圆桌间,成为绅士名媛中不起眼的的装点。贵族们,尤其是贵妇人们,她们的衣着考究,暗中攀比着颈项上的宝石项链,衣裙的面料款式,乃至于身边的男伴。

    水晶宫灯吊顶,壁上烛台火光摇曳,错落的光影投映在会场之中。

    “难得看你穿得这么一本正经。”水户用精致的羽毛扇掩唇一笑,评价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这身行头,“看来宇智波的审美不错。”

    “衣服确实是他挑的。”柱间温和的笑了起来,与她一起往舞池走去,此时第一支舞曲就要开始了,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成双结对的牵起手,“按我一贯的风格,并不觉得出席这种场合穿风衣有什么不对。”

    水户将手交到他手中,与他面对面摆好跳舞的起始姿势:“你确定你能跳吗?”

    “理论上没有问题。”

    一身洋红为底白纱打褶长裙的女人颇为怀疑的看着他,最后叹息一声:“与其说是相信你,倒不如说是相信宇智波。”

    柱间不动声色的四下查看着周围的人群:“哪个是阿尔伯特子爵?”

    舞曲开始,水户借着舞姿转头,冲着某一处扬了扬下颌:“那边那个,金色长卷发的男人。”

    柱间确认了一眼:“跳完这支舞我们就过去。”

    门一推就开了,带土和绝走进贝克街221b时,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就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翻着书,膝上摊着一卷羊皮纸演算着什么。

    “查到了吗?”斑知道他们来了,却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发问。

    带土从绝的手中抽出一沓资料,正要递给他,眉头却重重一跳:“你脑袋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说的是斑扎起的马尾,一条红棕色的发带束着那头毛刺的长发,多余的部分连同发丝一并垂下。

    斑随手接过资料,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你要是羡慕也可以留个长头发。”

    “这次和我们抢占军火交易渠道的,和七年前那次是同一批人。”绝及时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而前几天在野外被杀害的诺尔顿公爵和斯特林爵士,都是这个地下组织的上层。可是他们死后,交易并未作废……”

    “说明这个组织里还有人在继续操控着这场交易。”斑冷冷的总结,手中的笔在资料上勾画出一段,“是谁?”

    “阿尔伯特子爵。”

    随着舞曲的一个转调,舞池中旋开一片片婀娜的裙摆。

    水户心有余悸的继续着舞步,刚才她一直担心柱间会步子一乱把她绊倒:“你居然还会跳纺织步了,我简直要给宇智波献花。你是踩了他多少次才练出来的?”

    柱间的注意力还在那一头与人攀谈的阿尔伯特子爵身上:“没数,但我估计每个小节我能踩上一到两次。”

    “……”

    “不过今晚上的曲子不好听,”柱间随口道,“我更喜欢那天下午练习的那支舞曲。”

    “哪支?”

    “《liliu casa bnca》。”

    水户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支曲子,这可是早些年卡洛琳给安娜写的。”

    柱间皱起眉:“卡洛琳·菲尔德?”

    “对啊。”水户回答,“她是个很棒的作曲家,安娜的很多舞曲都是她编写的。不过她很低调,只有我们这些闺蜜才知道这些曲子是出自她的手笔。除了这首《卡萨布兰卡》,她还写了很多以花为名的曲子,比如《风中玫瑰》《素百合》还有《香根鸢尾》。”

    “原来她不是作家,而是作曲家。”柱间想起之前在那个女人手上见到的薄茧,若有所思,隐约觉得某个地方十分微妙,却找不到端倪。

    他从推理中暂时清醒过来,直觉告诉他要尽快找到阿尔伯特子爵,然而当他抬头再看向刚才的方向时,才惊觉那里已空无一人。

    柱间脸色微变,一把松开手,不顾礼节的横穿过舞池,朝阿尔伯特子爵刚才站立的地方跑去。他顺手拉过一旁的侍者询问:“阿尔伯特子爵去哪里了?”

    “阿尔伯特子爵应该是去天台了吧。”

    还未等他赶往楼上天台,一声尖叫划破整个会场,是从落地窗边传来的。柱间拨开人群,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窗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

    男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胸前中刀,因为头颅开裂的缘故,看起来面目扭曲。

    第十二章

    死去的男人容貌英俊,确实有风流多情的资本,然而此刻这张脸的五官却显得狰狞而诡异。他死前双眼大睁,目眦欲裂,显然是被什么所震惊。柱间凑近他微张的嘴,嗅到了酒气,随即顺着尸体的四肢摸索,检查肌肉的僵硬程度。

    安于享乐的贵族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震住,怖惧于尸体而不敢上前,倒是方便了柱间保护现场,水户已经按他的指示去通知苏格兰场。

    柱间站起身,冲着旁边战战兢兢的老管家吩咐:“请让客人们留在大厅,封锁整个庄园,在苏格兰场的人来之前,不能放走一个人。尸体附近十米也请不要让人靠近。如果有人不这么做,你可以直接指控他为杀害阿尔伯特子爵的嫌犯。”他口吻温和,却带了种让人不敢抗拒的气势,老管家立即应了,组织家仆维护秩序。

    嘱托完这一切,柱间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再次审度着这位死去的子爵。

    这一刀很精准,之前两起谋杀一样,不是靠蛮力,而是靠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至此柱间可以判定凶手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还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死者死前惊恐的表情,究竟是什么,会让他们如此震惊?

    但如果说这三起命案都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留下白骨暗号?

    柱间盯着尸体皱起眉,随口向身后唤了一声:“斑。”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回应他的只有大厅里的灯光与更远处深沉的夜色。

    在办案的时候,听取那个人的看法,好像成了一种不经意的习惯。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虽然也能独立思考,却远不如身边有一个明白他心意的人来得熨帖。那个人和他一样,能从一点蛛丝马迹看到很远的地方,与他的交流,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抬手。这是一种拥有了,就不想再失去的默契。

    柱间一时间有些出神,他看着自己戴了白手套的手,做了一个“握”的动作。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

    他迅速截住了接下来的思绪,把注意力转回了命案上。柱间瞥见男人胸口前的衣袋里露出了一角卡片,将它抽出,发现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语:“天台见——es。”

    从纸片上的褶皱来看,死者在收到纸片后成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将它用力捏皱。

    柱间抬头看了眼正上方的天台,微微眯起眼。

    他果然在天台上找到了他所想见的东西——天台边缘处,有人用手指骨摆放的两个箭头,一个斜指向上,一个斜指向下。这一次的暗号形状看起来要直白得多,但还是让人一头雾水。

    柱间检查了一圈四周,发现了破碎的酒杯,他取下手套,蘸了点淌出的酒水在舌尖一尝——就如他所想的,酒中加了能让人身体麻痹的药物。

    从天台上的痕迹可以推测,凶手在天台准备好一切,再用卡片约了死者来到这里,与他共进了一杯酒之后将其刺杀,从高处推下。那么,行凶之后,他就应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死者坠楼时赶紧离开现场。柱间在脑海里演绎着凶手的行动,从栏杆边退到天台门口,果然在门框处不易察觉的发现了些微血渍。

    柱间心下已经有了结论,然而在看向那个白骨暗号时,目光依旧藏了疑惑。

    如果凶手真的是那个人,那么动机呢?

    这些暗号,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才华盖世吗?大侦探。”

    虽然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但是过去的痕迹总是如影随形,柱间几乎可以想见,如果斑此刻在场的话,必定是一手揣在口袋里,靠在栏杆旁戏谑的看着自己,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等待着他的推理。

    “你会给我些什么提示呢?”他轻声开口,对着夜风发问。

    脑海里的思绪逐渐沉淀,柱间闭上眼,从卡洛琳的登门拜访开始,到现在的三起谋杀,有太多的关键点散落其中,他要做的,只是把它们串起来。

    “应该说正是因为别人只见过她的舞蹈,所以她的歌才让人印象深刻。”

    “起舞的维纳斯,哺乳的朱诺,还有那接引灵魂的爱丽丝。亲吻耶和华的犹大,愿主罚他永无宁日。拒绝金苹果的雅典娜,可否再见高歌的缪斯?”

    “我调查到的资料上说,在一次舞会上,阿尔伯特子爵邀请安娜做舞伴,卡洛琳却站出来制止。两个人大吵一架,不久之后卡洛琳便和一个医生订婚出国了。”

    “她是个很棒的作曲家,安娜的很多舞曲都是她编写的。不过她很低调,只有我们这些闺蜜才知道这些曲子是出自她的手笔。除了这首《卡萨布兰卡》,她还写了很多以花为名的曲子,比如《风中玫瑰》《素百合》还有《香根鸢尾》。”

    “天台见——es。”

    柱间皱起眉,他隐约觉得自己离答案已经很近了,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解开整个暗号。谁能给他最关键的指引?

    “把那个小节降一个调,结尾用揉弦演奏。”

    他霍然抬头,转身看向天台上那个白骨暗号,恍然一笑。

    当柱间重新赶回会场时,整个大厅都被烟雾笼罩,那是有人蓄意引火,制造动乱,好趁机逃脱。

    他一手掩了口鼻,却并没有追出去。

    相反的,他在一片刺鼻的浓烟与人们慌乱的尖叫中,摸索着楼梯,向着楼上更深处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