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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扉间抬头看着他,直到此时此刻,仍然保留着不肯示弱的骄傲:“老师要靠着名单来继续操控和格莱斯顿的对局,就必须需要一个能代替他位置的人。哪怕没有我,也还会有别人继承他,那不如由我来接过战旗。我不能认同他的做法,直到现在我都为自己感到不齿,由我来接替他,至少可以避免新的过错。政治上从来没有抽身而退这种说法,棋局一旦展开,就必须要拼到棋盘上最后一颗棋子死去。”

    窗外的风凛冽的刮进来,夹杂着冰冷的雨丝,伦敦的天气永远伴随着绵密的雨,湿寒像跗骨之蛆一般无法摆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柱间缓慢开口,带着低沉的叹息。

    “因为政治的残酷,你永远只能想象,却不能理解。这些东西,我一个人来背,就足够了。”

    “扉间,我记得你很早以前曾经和我说过,‘伦敦政府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是病态的,它需要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于是后来,你果然成为了政府的议员。虽然你的很多观点显得偏人,偷梁换柱后,又把杀人的罪行推到宇智波斑的身上。到那个时候,你百口莫辩,因为你根本找不到宇智波斑是profesr oriarty的证据,无法证明他本身是有罪的。”

    “果然是一场死局,针对的不是profesr oriarty,而是我吗?”

    柱间摇摇头:“不,当然不仅仅是你。如果我没有想错,那个人一定会安排人手趁机杀了斑,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再留下关于你的线索,让你更加无从抵赖。扳倒你的同时,除去了对于伦敦最大的威胁,你觉得,谁才能做到?”

    扉间眯起眼:“当然只有格莱斯顿。”

    “没错,是格莱斯顿。”柱间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和之前那个异端组织勾结,是最有可能知道profesr oriarty身份的人。就是他把消息故意泄露给了迪斯雷利,然后安排了后面的一切。可惜,斑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他扳倒,他完美的计划注定只能功亏一篑。”

    “你很难找到证据指控他,格莱斯顿行事从来滴水不露。”

    “不,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柱间突然想起一件事,蓦地抬头,目光雪亮,“虽然我相信你,从你口中诈出了真相,这份假名单没有发挥它本身的作用,但是真名单现在,又是在谁手上呢?”

    第二十三章

    “我交代你的,都记住了?”斑抬眼看着面前发愣的带土,口吻冷淡而严厉。

    带土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选择对付千手扉间,反而……你还在顾念千手柱间?”

    男人深沉的目光没有半点动容:“和他无关。”

    他站起身,身姿消瘦挺拔,蓬乱的长发披在身后,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锋利:“虽然你调查的这些很有用,但是你的推理却与真相截然相反。很多事情,如果就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浅显易懂,未免太过无趣。”

    “好吧,我会安排好一切。那你呢?”

    宇智波斑唇角抿出一个近乎优雅却讥讽的微笑:“我在这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也该出去了。”

    带土一怔:“你要越狱?”说完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卡卡西,有些无措的眨眨眼。

    卡卡西摊开手:“你别看我,我没钥匙,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带土张了张口,发现无言以对,目光游移在卡卡西与斑之间,最后清了清嗓子,劝说牢房里的男人:“越狱这件事情你怎么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呢?等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悄悄的溜出去不是很容易吗?”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个开锁的手势。

    “……”宇智波斑似乎终于忍无可忍,“谁告诉你我是要越狱?”

    “难道你要让我劫狱!?不不不,这个就更危险了……”

    “行了,闭嘴。你已经拉低了方圆一百英里的智商。”斑受不了带土一脸茫然的表情,一挥手,“你们走吧,在我眼前站着心烦。”

    泡好的红茶被注入精致的杯盏,一天的报纸已经被熨平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从餐桌的主位看去,窗外是一片大雨淋漓的景象。花园里这个季节开放的花大多支离破碎,枝叶与泥泞混在一起,显露出一种憔悴。

    “等明天天气放晴,就叫园丁把园子里的花换了。”格莱斯顿眯起眼睛审视了一眼自己的花园,从身边的管家吩咐。

    “是的,老爷。”

    “大人,刚才来的消息。”得力的助理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在上司面前站定,低声耳语了几句。

    格莱斯顿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眼底却带了说不出的愉悦:“哦?他已经找到了?”

    “是的,我们安插在迪斯雷利庄园的人禀告说,千手柱间已经发现了密室,存放名单的暗格也空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格莱斯顿端起面前的红茶,微笑着吹开面上的茶沫,“我猜他一定是去找他亲爱的弟弟了。”

    “您说过的,只要他心存一点疑虑,和千手扉间翻脸是迟早的事。”

    格莱斯顿眯起眼:“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人心更是一种难以掌控的存在。但只要能摸清其中的规律,将他们玩弄鼓掌,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千手柱间急于救出profesr oriarty,在看到假名单之后,必然会猜测一切是他的弟弟干的好事。啧,亲兄弟反目成仇,真是一场精彩的戏码,可惜不能亲眼得见。”

    “再精彩的戏,也是您一手布置的。”

    “宇智波斑那边呢?派出去的人得手了吗?”

    “还没有回音。”

    格莱斯顿漫不经心的搅动着茶匙:“本来以为千手扉间那边会先按捺不住,没想到他们还很沉得住气。那杀profesr oriarty的事,只有我们代劳了。不管得没得手,让他们背了这个黑锅都是再合适不过的。”

    “当然。是千手扉间污蔑宇智波斑,又企图暗杀,制造对方畏罪自杀的假象。这就是事实,千手柱间调查出来的真相,也该是如此。”

    “迪斯雷利卸任以后,他的学生倒是越挫愈勇,这些年和他玩了那么久的游戏,也该收场了。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为了所谓的理想而参与到政治中,太过愚蠢;要想活到最后,赢得胜利,说到底,还是该为了自己。我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见过太多的人,做过太多的事,但能被我称作对手的,也只有迪斯雷利而已。他可是一个哪怕置于死地也能出其不意亮出獠牙的对手,当年我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没想到他还留下了一个千手扉间;现在他死了,也是时候告别这个老朋友了。他的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五天以后。”

    “就选在那个时候吧,用他的葬礼来作为公布泰晤士名单的陪衬,也算完满。”格莱斯顿慢条斯理的说完,微笑着饮尽杯中最后一点红茶。

    第二十四章

    议员千手扉间与他兄长发生争执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两人甚至大打出手,千手柱间从办公室离开时手上还带着伤,更有人四处散播消息,说是因为千手议员诬陷无辜的人谋杀罪,被自己的兄长查出,所以恼羞成怒。种种流言蜚语如同一张密织的网,笼罩下来。

    没人知道一切究竟如何,然而千手柱间手上带伤却是不争的事实。

    比起这种惹人非议猜疑的消息,前议员迪斯雷利的葬礼无疑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一个卸任许久的政客,就好像过时的花样与褪色的面料,哪怕一度华美,现在也只是无用的摆设,他的葬礼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

    葬礼的时间地点早已定下,因为被杀而狰狞扭曲的面孔被修饰得安然而慈祥。他没有伴侣,没有子女,更无其他血亲,与他关系最密切的,只有他的学生千手扉间。

    这本该是一场冷清而苍凉的仪式,由他的学生最后一次献给他歌功颂德的赞扬,他已经死去,再去计较背后的真假也毫无意义。

    于是当格莱斯顿即将出席葬礼的消息传开时,所有人都不由深究起其中的隐秘。也许是出于对对手的敬意,来送最后一段路,也许是借题发挥,造出更大的事端。

    这样多雨微冷的季节里,风中永远氤氲着泥土的味道。泰晤士河的码头前,鸣笛声依旧此起彼伏,船只来往,船工们兢兢业业的搬运着货物。伦敦这个被工厂烟囱装点的城市难得褪去金属般的厚重感,变得如同中世纪古旧油画的一景。

    所有已经发生的,还未发生的,都沉寂在这片色彩黯淡的景象里,短暂的定格为迷蒙的剪影。

    ——是否这个时候让一切戛然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黑色的正装穿在身上与平时并无差别,然而扉间还是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肩头的褶皱,确保一切一丝不苟。比起他的兄长,他的肤色稍显苍白,这种肃穆的衣着更加衬出一种冷漠不近人情。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目光从落地钟上扫过。

    离前往教堂参加葬礼还有一个小时,现在收拾整顿好一切未免太过提前,但他第一次没有把时间紧凑严密的安排起来,而是放任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注视着窗外的雨景——这场雨连着下了许多天,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恍惚间记得第一次进入伦敦政府,走进这间办公室,见到迪斯雷利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

    那个中年人有着一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可测的眼睛,停下手中的事宜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缓慢的开口说,我看过你的履历了,年轻人,你很出色,你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时至今日,他也分辨不清,那个人的这句话,是真的有所期许,还是只是一句对晚辈无关紧要的勉励。

    后来,他亲眼看着这个成为自己老师的男人如何从容不迫的驳倒政敌,如何游刃有余的应付挑衅,那些手段有的委婉有的狠毒,还有的让他觉得不齿,但是迪斯雷利,他的老师,总是不厌其烦的向他解释,这就是政治。

    政治这个词,在他的口中有了冠冕堂皇的色彩,仿佛一个政客天生就该道貌岸然。

    在泰晤士名单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从前自己的渺小。年轻,骄傲,才华,这些所谓的资本其实一文不值,没有权力,就只剩无能为力。就连保住自己都如履薄冰,还谈什么大义去拯救更多的人呢?

    突如其来的风将窗户刮开,雨丝伴着冷风灌了进来。

    扉间从恍惚中清醒,整理了一下领带,从内侧口袋掏出了一会儿葬礼上的致辞稿。

    没有一句措辞不得体,没有一个词汇不精准,恰到好处得如同他过去草拟的一份份法案,挑不出一点过错。

    格莱斯顿要来参加葬礼的消息他一早就听说了,现在他手握泰晤士名单,要想最大限度的利用它,这场葬礼是最好的时机。

    尽管他的兄长信誓旦旦的表示绝不会给他作乱的机会,但他很清楚,这次没有人能阻止格莱斯顿。那个年迈的政客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乃至迫不及待,他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次计划的。

    他不会否认自己的罪孽,更不会逃避,早在霍乱爆发的那一年,他就已经预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办公室外有敲门声响起,助理送来了刚采摘下的白色蔷薇。白发的议员将苍白的花朵别在胸口,拿过手杖与帽子,面无表情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