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

    “看来他是临时有事。”斑拍了拍马背,他在驯马上也很有一手,这些烈性的马匹在他手下温顺得近乎无害,懒洋洋的打了个响鼻。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水户,“你先上车,我和柱间有话要说。”

    水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们随意。”

    柱间看着她提着裙摆上了车,这才低声开口:“有没有可能是……”

    斑眯起眼,看向旁边的路灯,口吻冷沉:“也许只是巧合,不过我会留意。”

    “答应我,”柱间握了握他的手腕,“无论怎么样,不要冲动行事。那个组织牵扯到了我们两个的导师,不单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斑望进他带了些担忧的目光里,正要说些什么,随即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的身后,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去了哪里?”

    绝在路灯下知趣的停步,讪讪的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脸色更加苍白,随即惶恐的欠身:“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大人。”

    斑不动声色的恩了一声,不再多言,脸上看不出喜怒,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斑。”

    “我知道。”

    柱间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一直气势凛冽的男人有什么地方不自觉的在发生改变,却又太过抽象,让他难以捕捉。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拾掇缰绳的绝,露出一个友好温和的微笑:“照顾好他。”

    “尽心尽力侍奉大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绝沉声回答。

    “是吗?”柱间从他眼底窥出些失态,却佯装不知,笑容平静,“那就拜托你了。”

    马车哒哒而去,水户报出了自己的住址之后,撩起帘子看了眼站在路灯下目送他们远去的那个人影,转头看向对面靠着背垫闭目养神的男人,清了清嗓子。

    “有话就说。”斑连眼皮也懒得抬。

    水户掸了掸裙子上的灰,一脸正经:“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所以?”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开始放了柱间的鸽子最后又来了?”水户微微一笑,诚恳求教,“按你的作风,如果真的决定要赴约,就不会迟到。显然,你本来并不打算赴约,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哦,不对,比起这个,我更惊讶你居然会拒绝柱间。”

    “拒绝他很奇怪吗?”斑终于睁开眼,冷冷的看着她。

    水户笑得弯起眼,丝毫不介意他锋芒毕露的目光:“当然。你不是一贯很纵容他吗?”

    “所以,我改变主意很奇怪吗?”他哂笑一声,却并不否认,“如你所说,我很纵容他。”

    水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有事情瞒着他。”

    斑眉尖微动,看了眼窗外的夜景,略带了些讥讽:“哦?”

    “算了,我不掺和你们的事。”水户耸了耸肩,“你们两个的事情,没有人能插手。”

    “有些事情知道了没用,还不如不知道。”斑低声开口,却不知道是在说谁。

    第十五章

    手抬起时袖口滑下些微,露出手腕处的红痕,男人看了会儿那瘀伤,随即将手垂下,搭在膝头。他透过车窗看向那袭走入住宅的洋红长裙,在确定屋内的灯亮起后,这才淡淡的吩咐车头待命的绝:“好了,回去吧。”

    “是。”

    马车的声音再度响起,回响在清冷寂寥的街道上。斑闭上眼,懒散的靠着背后松软的靠垫,唇角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诚然,漩涡水户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仅有着敏锐的直觉,还明白尊重每个人的底线。这样的人,的确很适合做朋友。

    “我还以为您突然有了感兴趣的女人。”驾车的绝大约对斑会顺路送一个女人回家这件事情表示惊讶,大惊小怪的打趣着,“是要领她回家过夜。”

    斑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胡闹。”

    绝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对,要领您也该是领千手柱间回去。”

    斑听着他一贯不正经的话语,唇角笑意渐冷。晦暗的车厢中,他的眸色深沉一如外面的夜幕,目光却比凛冽的月色还要清明。“绝,你跟了我多久了?”他仿佛只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

    绝抖了抖缰绳,随即回答:“快要九年零九个月了,等今年一过,就满十年了。”

    斑揉了揉额角,听着耳边循环往复的马蹄哒哒声,只觉得有些厌烦,说不出含义的笑了笑:“是吗?你倒是记得清楚。”

    绝的声音隔了层门板传来:“当然,我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两个日子,一个是我失去我弟弟的那天,一个就是决心追随大人您那天。”

    “我怎么不记得我对你有那么大的恩惠,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斑看了眼自己的手,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车厢外,驾车的黑衣仆从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扶了扶侧脸的面具,沉声开口:“说实话,我弟弟死的时候,我几乎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我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能支持自己存在于世界上的理由。那段时间,我行尸走肉般的浪迹在荒岛的丛林里,啃食野兽过日,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您将我带出来,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于您,也许我早就成为了丛林猛兽的食物。”

    斑静静的听着这段讲述,闭了闭眼。有些事连他都要忘了,想不到其他人倒是记得清楚。仔细想想,那也是他从前周游各地时的事情了——他来到一个吉普赛人暂居的荒岛,听人说丛林深处藏着吃人的怪物,觉得好笑。那时他还年轻,免不了比现在多些好奇,径直进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没找到怪物,却见到了一个撕开野兽腹部,挖出里面内脏埋头啃食的家伙。尽管浑身是血,但是他的身形和动作,都证明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那个人显然把他也划入了食物的范畴,丢下手中血淋淋的内脏向他扑了过来,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制住。尽管骨骼瘦小,但是那种兽性的本能却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外,他惊讶于这个人的身份,于是把他带出了丛林,权当打发时间。

    “那个时候,我基本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只知道吃肉饮血,但不知道为什么,您一出现,就有一种气势压迫我不敢造次。我们部族虽然以人肉与生肉为食,但一直被教导要学会绝对的忠诚。一旦遇见要效忠的人,就要把他看做信仰一般的神,一辈子不能背叛。”绝说到这里时口吻郑重,“我没想过您居然会收留我这样一个怪物一样的人做部下。我立过誓言的,您就是我后半生的全部信仰。如果说我失去弟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您就是再次赋予我生命的人。”

    是,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那个才会用简单的音节表达话语的食人族后裔几乎是欣喜若狂的跪倒在他的面前,亲吻脚下的土地,虔诚叩首,急切而笨拙的想要表达内心的报网,除去嘴碎外几乎无可挑剔。他可以选择怀疑,却不能就此彻底放弃信任。

    一辈子都不背叛吗?

    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否兑现这个誓言吧,绝。

    马车驶进庭院,在宅子前停下。绝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眼门口,心下纳闷换做平时,带土应该开着门等他们回来才对,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斑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没有亮光的宅子,目光微动,由着绝在前面为他拉开了门,自顾自的走进去。绝开了灯,接过斑的外套,替他挂好:“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莫兰上校看来是已经睡了。”

    “不,”斑看了眼门口,随即转头看向楼上,“他是不在宅子里。”

    绝愣了愣:“怎么会?”

    斑眯起眼,不知道作何思量,口吻平静:“去准备洗澡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知道分寸。”

    “是。”

    第十六章

    八月的最后一天,白教堂附近再次出现了类似的命案。

    死者一样是个暗娼,警员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浑身布满伤痕,赤裸的身体被剖开,内脏淌了出来,还包括她腹中已经成型的女婴。近乎相同的作案手法很容易让人与之前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在调查的同时,苏格兰场也派出了更多的人手加强白教堂附近的治安。

    柱间坐在检察官办公室里,翻看着卡卡西给他的资料,神色凝重:“没想到是连续作案,还是在白教堂。”

    年轻的检察官站在窗前,手中拿着资料的副稿,与他一起分析:“这次的尸体也缺少了一部分器官,是肾脏。”

    “死者还是一个孕妇。”柱间皱起眉,看着附上的照片,那上面一团已经成型的血肉面目全非,像是被饥饿的野兽撕咬啃食过,“居然连婴儿也没有放过。”他口吻里有深深的厌恶,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人的歹徒,你不能指望他还存有人性。”卡卡西合上资料,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些关键,“按照这种走向,恐怕接下来还有新的命案会发生。”

    柱间也放下手中的资料:“白教堂鱼龙混杂,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得住的。”

    卡卡西转着笔,抬头看着他,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显出一种意味深长:“你对这个案子似乎很感兴趣。”

    柱间笑了笑,神色滴水不漏:“因为一件私事。”

    “苏格兰场并非不能与侦探合作,我并不是雷斯垂德。”卡卡西将旁边一个文件夹推给他,懒洋洋的开口,“毕竟我们的目的都是找出凶手。苏格兰场这边的情报对你不会有隐瞒,相对的,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

    柱间接过那个文件夹,翻开之后发现最上面夹着的是一张塔罗牌。

    身披斗笠的人影,手中提着灯盏,执着手杖,兜帽下只露出下半边的脸,挂着森冷的笑容。

    the herit。隐者。

    “这是我在发现她的那个屯货区附近发现的,直觉告诉我可能会和这个案子有关。”卡卡西十指交叉,支着下巴,解释道。

    柱间将塔罗牌翻了个面,果不其然,这张牌上已经带着“j·t·r”三个字母。他长久的审视着这张塔罗牌,最后将它重新放回文件夹:“恐怕这个塔罗牌,是凶手的杀人讯息。我见过两张,一张是之前那起命案发生之前,我在白教堂附近找到的‘愚者’,一张是我朋友收到的信件中夹带的‘女祭司’,很快她也遭到了偷袭,虽然对方没能得手。它们的背后,无一例外,都写着‘j·t·r’。这显然不是巧合。”

    “听起来匪夷所思。”卡卡西陷入思考,“她们之间除了性别还有别的共通点吗?”

    柱间站起身,把手头的东西都交还给他:“这也是我最近需要思考的,如果有了什么思路,我会再过来的。”

    走出伦敦警局,迎面一阵清爽的风吹淡了心头压抑的情绪。连续两起命案并不是小事,何况是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还牵扯到了一个神秘的异端组织。他并没有把这个组织的事情吐露出来,毕竟这是他要亲手除去的敌人。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场噩梦般的大火,与那两座相依为命的墓碑。

    他百无聊赖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专注的思考着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走出一段距离后,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悸动。

    柱间抬起头,看向街对面,果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宇智波斑一手揣在口袋里,缓步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向他走来,最后在他的面前停下。柱间愣愣的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几乎觉得一切仿佛还停留在一年以前——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曾经历过那么多惨烈,将“profesr oriarty”这个名字作为最后一道屏障,彼此缄默而又心知肚明,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耳鬓厮磨。

    而现在,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显得猝不及防而复杂难解。他们本不该再见面的,但哪怕明知这是不理智的行为,仍然无法控制心的方向。

    就像现在,这个人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的面容逐步清晰,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在这片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轻而易举的霸占了他全部的视线。